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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宠-凰图天下(700)+番外

已是大半年未见,楚衣个头愈高,此番身形壮硕愈发狰狞的围着她打转,只消那森森狼牙就能叫人看的心惊胆战,楚衣绕着她转来转去,复又去扯她的裙摆,随后又用头顶噌她的小腿,夏侯云曦被它作怪模样逗的笑出声来,那刺手的狼毛叫她生出分外熟悉的亲昵之感,不由得在楚衣头顶划拉好几下。

“这家伙,果然是和你亲!”

一人一狼正兀自叙旧,内里蓦地传来一声朗朗清音,夏侯云曦抬头便看见一双沁了笑意的眸子来,公孙成霖一身月白锦袍着身,面上依旧是润朗俊逸,身形挺拔如初,像极了当年初见的模样,此情此景与大半年前那活死人一般的惨淡相比,一时间叫夏侯云曦眼眶微热。

公孙成霖的目光向她落过来,并没有因为她身上的贵胄华袍而惊诧,亦没有因为她妆容有改而生出暗自打量的意味来,就那般万分妥帖的望过来,叫她身上的寒意略消,她拍了怕楚衣头顶,抬步朝他走过去——

她脚步刚刚一动公孙成霖身后便有人走出来,十五身着青衫手中随意的拎着个药箱,见她过来眸中松和的俯身欲要行礼,夏侯云曦抬手一挥只是问他,“如何?”

十五面色松然,转头看着公孙成霖语气带着轻松笑意,“这大半年成王恢复的极好,虽则不能随意动用内力,却是与常人无异!”

夏侯云曦的唇角终是高高扬了起来,当日里那“三月”之言叫她心中大乱,今日见其人还若昨日之好,又得十五如此肯定之言,夏侯云曦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但凡公孙成霖有个万一,定叫她此生为憾。

“如何才能恢复如初?”

公孙成霖彼时差点连命也没了,现在能与常人无异自然已是极好,可是夏侯云曦还是放纵自己贪心一回,十五闻言略微沉吟一瞬,想说什么的时候旁里的公孙成霖却笑开,“便是将你宫里最好的灵药尽数送与我便可恢复如初!”

夏侯云曦眉眼微拢,看向十五之时见其微微垂眸似是不置可否,不由得心头又是微沉,面上却是笑意不变,“要多少有多少,你尽管拿去!”

公孙成霖朗声笑起来,十五便趁机告退,夏侯云曦自是准了,垂眸却见一直在自己脚边打转的楚衣不见了,楚衣“嗖”的一声从二人脚边越过,竟是直接往正殿去了,站在夏侯云曦身前的公孙成霖往旁里让开两分,夏侯云曦面上的笑意便是微微一滞。

殿内光线不那么明快,却有一人能将那暗色点亮,公孙墨依旧是通体白袍着身,雪絮一般的不见杂色,浑身上下安然无垠再也不见往日冷酷威势,他正半蹲在地,抬手落在楚衣头顶,手中拿着一个玉色瓶子在楚衣头顶涂抹着什么,那棱角酷烈的侧脸之上平平无色,一双漆黑寒眸之内却有两点星子似地薄光,瞬间,夏侯云曦仿若看到了燕地北境旷远星夜。

“它头颈受伤难愈。”

那语声不复往日酷寒生威,平平淡淡的好似在谈论天色,公孙墨谁也没看,可夏侯云曦知道他是在给她解释,听闻此言夏侯云曦不由得心中一紧,那一日虽然只是远远一眼,却也知道楚衣定然受创,而适才她竟然没有瞧出来楚衣有异……而他,又何时能与楚衣如此安然相处?

公孙墨拍了拍楚衣的头顶站起身来,眸光自夏侯云曦身上滑过,云淡风轻的一眼瞟过去连半分波澜也无,四目相对之间,那眸色沉然若水,他对着夏侯云曦微微颔首复又回身朝内殿而去,临走之时语气淡淡的好似在于她交代,“成霖要得在此行针半月。”

眼见得公孙墨进了内殿,楚衣低低哼唧两声又站在了夏侯云曦脚边,夏侯云曦却是有些怔然的看着公孙墨的背影,被楚衣蹭了两下才回神的看向公孙成霖,却见公孙成霖眼底浮着两分温润笑意,看了看消失在内殿的身影耸了耸肩,“这些日子一直是二哥在照看楚衣,他连日来一边赶路一边为我运气疗伤,实在是累得紧了,你莫见怪。”

夏侯云曦唇角微勾的笑笑,心底却实在有些复杂,今时的他是她从未见过的从容淡泊之态,不似当初那军中豪烈的北境战神,亦不是隐忍算计的大燕皇子,更不是冷酷无情的燕国皇帝,看着他和楚衣那般亲近模样她心中又是诧异又有些失落,可却又有两分没由来的欣慰,当日他拱手一让免了多少生灵涂炭,便是如今她也心生感激。

他们曾经为友又为敌,生死相争荣辱交存,那一场缘似天定的错失,那一场山河日落的背离,诸般错综纠葛,现在终幻化成那一身衣袂似雪的淡泊,不见半分热烈亦不至于全然的冷漠,他们好似处于两个泾渭分明却又能咫尺相望的世界,不再纠缠,亦无逼迫,兜兜转转之间回归最为纯粹的本源,他到底叫她意外,她是大气又广博的女子,他亦不输于她,她不知他与她现如今称得上什么,是友好似未曾交心,是敌却又不见杀机,此间种种唯有“故人”二字可尽概之,故人——

夏侯云曦眼底情绪由浓转淡,继而又成天光云影的轻悠之态,公孙成霖将此番变幻看在眼里,他的唇角微扬,眼底的颜色却是轻暗了两分,深吸一口气,面色复又明亮起来,“怎地不叫我见见小太子?”

说起万俟晔夏侯云曦面上总能现出不同寻常的柔色来,这样的柔色是公孙成霖在夏侯云曦面上前所未见的,他润朗的眸色因为这一层柔婉之意浮起了温暖,他忽然想起了从燕然山往长安一路行来的种种见闻,那些与战后复得安然生计的百姓面上总也挂着平常却又松快的笑意,曦朝,以她之名的曦朝——

“随我去未央宫?”

公孙成霖因她之言眸色微亮,眸子狡若灵狐的眯起来,“他若知道我随你去帝宫,可会吃味?”

夏侯云曦挑了挑眉,眸光一转,“或许。”

公孙成霖愉快的笑了开来,大踏步的往外走,“那便一定要去!”

不管公孙墨与公孙成霖接不接受,他们的身份也是曦朝王族,一则是因为二人身份贵胄,二来是因为夏侯云曦待二人乃是上宾之礼,因此宫人莫不是小心谨慎的侍候,夏侯云曦又随意交代了几句,携公孙成霖出了紫荆宫。

等在外面的卫忠见到公孙成霖的时候竟是恭敬的行了一礼,口中称“北成王”之号,公孙成霖唇角微抽,倒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并不以为意,夏侯云曦好笑的着卫忠退下,好似老友见面一般的带着公孙成霖走上长长宫道。

“曦皇曦皇,如此尊号我倒也不必避讳什么了。”

公孙成霖路上开着玩笑,若此刻夏侯云曦仍是皇后之身,只怕他也不会如此随意的与她出入未央,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略带感叹,自是未曾想到万俟宸要予她如此位份,夏侯云曦知他心中所想,不免又想起那刚刚离开之人,眸色一时间都泛起了潋滟波澜,“他刚走你们便至,实在是巧。”

公孙成霖扫她一眼,倒是老实交代,“本是要去百里府上的,只是怕那老爷子又不在,这才来寻十五先生,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御驾亲征,倒也不是故意回避,只是他走的倒好,等他知道他前脚刚走我与二哥便来长安,只怕要半路跑回来。”

夏侯云曦眸色一深侧眼看他,“从梁地到长安一路慢行只需一月。”

点到即止夏侯云曦便不再说,他们此番前来是有让十五替公孙成霖看病的打算大抵不假,可是怎会如此凑巧的赶上这番乱局,而一月之前正是东周海军压境之时。

公孙成霖并不接话,眸光扫过这绵延宫阙不由啧啧赞叹,“先楚百年之前乃是强族,便看这宫阙就知一二,中原之上难有与之媲美之地。”

二人说着话便到了未央宫,当钟啸看着夏侯云曦领着一个男子回宫之时面色之上的表情实在是精彩至极,可到底夏侯云曦现如今乃是皇位之尊,位同万俟宸,底下人不能拿寻常礼制来衡量她,钟啸早知那二王入宫之事,知道公孙成霖是那北成王,心中虽则多少有两分异样却仍是小心谨慎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