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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宠-凰图天下(76)+番外

这楚侯府乃是当今圣上下令敕造,便是与德王府比起来也并未逊色多少,可是顾云曦眸光四看,除了这步伐虚浮的老者,竟然连个下人的影子都见不到,空荡荡的庭院之中是寂寞的花草,纵然欣欣向荣,却仍旧弥补不了整个府中的凄清。

走过一条府中大道,再绕过一截壁影,目之所及便是这侯府最大的主院了,远远地便看到幽暗的灯火亮起,主屋的窗棂边上甚至能看到投射在上面的人影,顾云曦眸光微动,此时在那窗棂之上竟有两个相对而坐的人影!

看那样子窗边应该是有一软榻,万俟宸是这府中唯一的主子,谁能与他坐在一起?看着身形相差无几的二人,顾云曦眉头微紧,难道他有客来访?

公孙墨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前面带路的老奴一进院子便是高声一喝,“德王殿下到——”

公孙墨眸光微沉的看一眼那老者,似乎有些不赞同他这一声,然而已然来不及了,屋子里的人显然是听见了他的话,窗棂上的人影一动,齐齐动作,最终被墙壁帷帐挡住消失不见。

厅门大开的时候万俟宸已然披上了厚重大氅,在他身后站着慕言,两人一同微微一拜,“德王大驾光临,万俟有失远迎了。”

公孙墨抬手,“你身子不好,还是进屋吧。”

顾云曦的眸光从万俟宸身上滑过,两人的目光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又不着痕迹的分开,万俟宸站在门前抬手一让,却是让公孙墨和顾云曦当先进屋。

一进屋子便是味道极浓郁的龙涎香,顾云曦眸光微变轻咳两声,引得前面的公孙墨转过身来,“怎么了?”

顾云曦摇摇头,“闻不惯这香的味道。”

万俟宸面色如常的看一眼慕言,后者当即将柜子上的香炉撤了下去,“这香是皇上赏的,万俟倒是闻惯了。”

几人随意落座,慕言手脚极快的上了两杯茶来,公孙墨的目光从窗边的软榻上掠过,在那塌几之上正摆着一个棋盘,上面黑白子布局分明,竟是交战正酣,“这么晚了万俟还有心下棋——”

万俟宸也落座一旁,此时看一眼慕言,“这几日又有些不适,晚上倒是睡不着,所幸拉了慕言陪我下一局。”

公孙墨点点头,眸光从慕言身上扫过,慕言身形挺秀,大概轮廓倒是和万俟宸相差无几,公孙墨再低头轻抿一口清茶,忽然抬头道,“你这府中未免太冷清,你身边若是无人不如我给你安排几个伶俐的在这府中侍候你。”

万俟宸冷峻的面上微现笑意,一边摆摆手,“多谢王爷美意,只是想来你是知道我喜欢清静的,要那么些人也实在无用,再者若是让旁人知道你我私下有交也不好。”

公孙墨点点头便不提此事,倒是万俟宸看看他们二人微微沉吟道,“今日王爷大晚上的过来,可是为了太子和婠婠的事?”

公孙墨不意外他能想得到,此时点点头,“正是,此前你从未说过你有婠婠这张牌做筹码。”

万俟宸摇摇头,“婠婠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被皇后扣了下来,太子不得以才和太子妃交好,若非如此太子妃这怀孕也是不可能的,前几日我无意之中查到了皇后关着婠婠之处,略施了些手段便将其救了出来,又派人跟婠婠说了这其中缘故,这才有了今晚这一幕,只是没想到,太子妃竟然能大度至此。”

顾云曦看着万俟宸说话的表情一时之间倒也判断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只眸光随意的在屋子里掠过,宽屋阔梁的大厅,此刻却装饰的极为沉郁,深色的帷幔重重垂下,合着朱漆的花窗,倒是十分合万俟宸整个人深沉的气场。

忽然,顾云曦眸光一定,就在这屋子正南挂着的重重帷幕之前,正摆着一个黑漆花架,三层的花架之上正排排摆满了花盆,再细细一看,正是当日在嘉陵山围场见过的墨兰!

顾云曦这才觉得一丝若有似无的兰香在这屋子里馥郁回甘,深吸一口气,顿觉神思清明,再想到刚才的龙涎香,顾云曦眸光不由得亮了一亮。

“那婠婠可是个听话的?现如今既然皇后在百官面前接纳了她,那她至少也是个夫人,待孩子一出世,侧妃的位子更是跑不了——”

公孙墨淡淡开口,万俟宸闻言点点头,“这个自然,不过虽然表面上看着皇后已经接纳了婠婠,但是实际上如何还得再行观望,皇后出身世家,身份高贵,门第在她眼中也极为重要,依皇后的性子,她并非轻易善罢甘休之辈。”

此话自然是对的,公孙墨点点头又提起了另一话头,“孙家小公子的谋杀罪名是逃不掉了,刑部的手脚若是快一点这几天就能判下重刑,孙家现如今就这一个独苗,孙瑜绝不可能看着孙卓就这么死了,以你这么多年的了解,孙瑜会怎么做?”

此一问倒也是吸引了顾云曦的注意,万俟宸微微沉吟一瞬,“王爷手段高明,孙瑜本已不能提孙卓翻案,现如今也只有在最后行刑的时候做些手脚了,王爷不妨在最后的时候露出些破绽,依万俟看,孙瑜多半会找人代替孙卓,王爷只需要派人在其后盯住,等法场之上再出个变故揭发此事,到时候抓住逃跑的孙卓,两相一对峙,国丈罪责当即落定!”

顾云曦眸光一亮,“只要有这个由头将国丈贬为待罪之身,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好办了,再加上其他几项,不愁国丈不下台。”

万俟宸点点头,忽然掩嘴咳嗽了起来,一边站着的慕言当即上前几步,一边为其添茶倒水,一边轻抚着他的背脊,顾云曦看着万俟宸面色瞬时变得极为难看,一时之间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

公孙墨看着他这样子也是眸色一变,“不是有太医在看,怎么就不见好转?”

万俟宸一边咳一边挥挥手,“老毛病了,太医,都说,说,这病极难治好了。”

顾云曦本是坐着的,此时却向着一旁的书案走了过去,在那里除了万俟宸常用的笔墨纸砚之外还放着一摞药方,公孙墨和万俟宸都随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她拿起繁华的纸页,一目十行的看过去,眉头越索越紧。

公孙墨看着她修长的背影眸光渐深,记忆之中的顾云曦从来不是个多事的人,而这边万俟宸看一眼公孙墨表情淡淡道,“太医说这药房得多用一阵子才能见好,倒是急不得的。”

顾云曦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药方,转过身来面上已是平静无波的样子,公孙墨回身,只当她随意看看,再看一眼外面如墨的天色,“看你这般难受还是早些歇着吧,我和云曦就不打扰了。”

公孙墨说着便起了身,顾云曦眼见得要走了,却又是向着那几排墨兰走了过去,万俟宸见她忽然这般眸光一沉站起了身,许是因为这一站使力使得岔了气,当即更猛的咳嗽了起来,顾云曦看他如此倒是停下了步子。

“楚殿下的墨兰倒是十分好看,除了墨兰之外鸢尾兰也是极有名的兰中君子,殿下养病贵在养心,不如多多侍弄些花草。”

顾云曦状似随意的一说,万俟宸强忍着难受点点头,公孙墨已经当先往外走去,顾云曦眸光深深的看万俟宸一眼跟了上去,万俟宸将两人送到门口,直到看着两人走出了主院的门才深深一叹直起腰板来。

他的眸子往那黑漆花架上一扫,“出来吧。”

花架之后的帷幕一开,一身白衣的男子步步走了出来,他看到万俟宸的目光还看着院子之外,也上前几步站在了他的身边。

万俟宸只听得身边人润透的声音凉凉道,“这位德王殿下虽然常年在军中,学起京中的手段谋算来确实一点都不慢,宸,刚才的那位姑娘所言——”

万俟宸转身,眸光却比门外的夜色还要幽深,他大氅一挥落座在软踏上似有继续刚才的棋局之意,白衣男子嘴角一勾落座在他对面,将未落定的一子重新落了上去,这厢却见对面之人久久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