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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被陌生毛子打得半死(28)

作者: mooner 阅读记录

我腾地站起来将午饭塞进垃圾桶,直奔停车场,一路狂飙,等出了城才回过神来——这路程没查,住宿没定,理由也没想,就这么急吼吼去了,像什么样子?

那天是个难得的晴朗日子,阳光铺满整个高速路,晃得人睁不开眼,我想瓦连京大概也喜欢今天的阳光,喜欢到想拍张照片,喜欢到要发社媒,叫大家也看看。我不知为何非常想在太阳落山前见到他。

到达雅罗斯拉夫尔已经是五小时之后了,我先去了之前猜测的修车铺,然而敲开门,一头冷水就泼下来:

“瓦连京?我们这儿没有瓦连京。我们这儿只卖汽车用品,不招汽修工的。”

我霎时凉了心,结结巴巴谢过人家后,回头看见晚霞一点点消散,晚风一吹,身上也冷了起来,这时我才发觉一切都很荒诞,因为中午骤然的灵光一闪,就认为他会在这里,笃定得好像相遇是必然,是命运。此刻看来倒像个笑话差不多。

我苦笑着坐进车,点了根烟吹风发呆,那家店的店员下班了,走之前叮嘱我今晚要下雨,小心路滑。我看着他们慢慢消失在拐角,想到明早还有课,干脆再开五个小时回去,结果一发动车子发现没油了。跟着导航又开了几分钟到最近的加油站,天上忽然传来了雷声,这天气也真是怪,前一分钟还是晚霞,后一分钟就要下雷雨,只希望开夜车的时候雨不要下太大。

加完油想在旁边便利店买包烟,刚下车发觉便利店旁边有个小小的修车店面,里头走出来一人捣鼓卷帘门,声音哗啦啦,不免多看了两眼,然而这两眼一瞥过去,我便再没能收回目光;那人身材颀长高大,站得斜歪歪,身上外套十分眼熟。我像魔怔了似的盯着他看,此时天上一道闪电,照亮了他的脸——那正是我迢迢赶来的唯一理由。

我脑子糊作一团,不可置信;我感到上天在与我开玩笑,从狂喜到绝望,绝望复狂喜,仿佛是在做梦,他像被故意送到了我眼前——又一记响雷,瓦连京抬起头;我慌忙转身想躲,意识到这样的碰面并不合适,毕竟开五个小时车追到这里来怎么想也太过毛骨悚然。我只是想来看他一眼而已。

可是我躲得太急,一脚踩到冰片滑了跤,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闷哼一声。与此同时天上窸窸窣窣下起雨来,地上很快就积了一小滩水,倒映着旁边便利店招牌绿色的灯光。雨水滑进领子,刚才跌的那一跤肯定伤到脚腕子了,我几乎站不起来,却还是别过脸,心里急急祈祷这副样子千万不能叫他看见了。

然而等我一转过眼,那滩倒映便利店灯光的水渍就已经被一只脚踩碎;我浑身湿漉漉,龇牙咧嘴坐在地上,他俯视着我,看不清表情:

“车又坏了?”

我咧着嘴惨笑:“没,没。车倒没坏。”

“人坏了。”

第20章 莞,莞

瓦连京撑开伞蹲下来,右半边脸被便利店的灯光镶上一道绿光,雨声很大,差点听不清他的话:“你一个人来的?”

我心虚点点头,怕太黑看不清,于是开口道:“对的,我一个人来。”停顿片刻又赶紧补充:“想来金环小镇自驾游玩一圈,没想到在这儿把你碰上了——你不住莫斯科了?”

他笑了一声没搭话,打量了我脚踝半晌,突然伸手捏了捏,我痛得嘶嘶倒吸冷气,他抬起头问:“站得起来吗?”

我迟疑道:“行吧?”说着攀住车门极力想站起来,体态极为扭曲丑陋。瓦连京呼了口气,将雨伞往我手中一塞:“拿着。”随后背对我蹲下来,两手作内扣状扇了扇,竟然是要背我。

“我能走我能走,”我完全没有料到,举着伞东倒西歪,“车上歇会儿就好了,没那么严——”

“你快点儿,”他不耐烦地催促,“我衣服要淋湿了!”

我一下噤声,试探着摸上他的肩,果真湿漉漉;再小心翼翼压上他的背,屏住气,怕他承不了我的体重;谁知他两手一端,稳稳当当站起来,命令我:“伞举高点,看不见路!”

“哎哎。”我连忙伸直了手臂。不敢搂他脖子,便抓着他肩头,瓦连京的肩膀比看起来还要瘦削, 即便隔着冬衣也硬邦邦,两片肩胛骨顶着我的胸膛,压着我的心。他的脖颈干燥温暖,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烟草、汽油和清洗剂混合的味道,这与年轻小孩身上洗涤剂味道不一样,跟中年男人身上陈腐的烟味也不相同,是一种被皮肤所浸染的味道,像冬日家里厚被子的味道。

我忍不住趴在他领子上偷偷地嗅,心里泛起酸意,突然有些想家,想到以前遇到这样的暴雨晚上,我妈都会给我烤被子,把潮气烤干,再让我暖烘烘钻进去,听着雨声睡觉。而现在我身处俄罗斯大街上,这样的天气下,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金发碧眼的瓦连京背着我,一路哒哒踏着水。我想我与他本无任何关系,也无一点相像,甚至也能算对彼此一无所知,却跨越了时间与空间,成为此刻唯二在大雨中漫步的人,不免陡然生出一种相依为命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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