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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被陌生毛子打得半死(66)

作者: mooner 阅读记录

等等——

那是谁?

我虚开眼睛,想挣扎着起来看看楼下,可惜已手脚发软,使不上力气,于是只能努力梗着脖子。待看清后我突然十分安心,我知道我一定是时间快到了,竟能看到瓦连京的幻影出现,他的鬈发在风中伏动,手里捧着两支冰淇淋,皮肤被夕阳照成橘红色,简直像回到了夏天,是我这短暂的一生中最不能忘怀的时光;谁能想到人的记忆在最后时刻居然是温柔的,苦难与偏执一概不见,怪不然回光返照时人人都红光满面,我感动之余又很想放声大笑——可怜可笑蒋奇莞,死字临头,做的还是这种绮思梦!

门为我打开了,果真如所有电影说的一样,有刺目白光漏进来,隐约中影子晃动,想必是来接我的天使。我心情激动,想张开双臂,也想奋声呐喊,庆祝我的勇气,庆祝我的灵魂终于摆脱了情绪的桎梏,此后再不会有痛苦。

然而迎面来的并非是天使的亲吻,却是一记痛拳,我愕然睁开眼,天旋地转中只见瓦连京愤怒的一张脸,扭曲可怖,在大喊大叫不知说些什么,搞得我耳朵嗡嗡作响,耳鸣得厉害;我想推开他叫他不要再打我、不要再挡我的道了,手却无力,软绵绵垂在地上,触到滑腻腻、冰凉凉一片,像是摔了的冰淇淋。

第45章 代价

瓦连京回来住了。

他的衣服又挂回了衣架,床那边的枕头再次有了凹痕,遍布酒渍的桌布、浴室带血的毛巾都被他收走,桌面光秃秃,露出原木色,比之前看着还整洁些许,而少了一根毛巾,也不会对生活造成很大困扰;只是他在床头看见我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时顿了一下,没有再穿过。除此之外,一切都与过去没什么不同。

哦,还有另一点不同——我不再与他说话了。

我还记得刚睁眼那会儿,首先听到的是一阵嘶嘶气响,然后便感到了怼在脸上的氧气罩子, 我像是被关在培养皿,没有能力,没有意识,连呼吸这种生命体最简单的活动都要一个破塑料罩子协助。我从来没有那么无力过,什么天使、什么浪漫、纯粹根本不存在,只有一句话在脑子里作响:连死都由不得我。

随后瓦连京推门走了进来。看见他的那一刹那我就失语了,像重新被掐着脖子悬回空中,羁绊、惶惑再次涌来,逼迫我负担责任;他见我醒了,眉头猛地一跳,同时眼里又闪过一丝惊惧,转头大喊医生;医生来了,他就站在门口,个子很大,堵了半个门,样子却有些瑟缩。

等医生走了,气氛变冷下来,他从门口挪到了床脚,问我好点没有。我没吭声,他便来掀我被子,想让我坐起来,结果一掀将衣服也掀上去了,他整个人突然僵了,难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慢慢把衣服放下来,不再动我。我后来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看到了我割得乱七八糟的纹身,那些伤口都结痂了,爬在他的腿上、腰上,不知到底是谁的伤痕。

在医院住了两三天,大部分时间是在睡觉,像是要把前几天没睡的时间全都补回来。瓦连京要上工,中午来一趟,晚上来一趟,在沙发上一坐就是沉默的两个小时,偶尔抬起头问我喝不喝水,吃不吃东西,但我从来不回答,于是后来他就不问了,坐在那里,也不玩手机,光盯着房间角落,或者老旧电视机里长达十分钟的推销广告,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默认了这一切,十分顺从我。我想他大概是觉得我恨他,所以才再不以强硬的姿态对我;但是他的顺从,只会让我为自己感到羞耻,好像我就是以死来胁迫他。我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想过,我要是没死成,醒来宁愿一辈子不见到他。可我现在就这样猝不及防撞上他的面,连逃都没得逃,老天像故意要我给他一个解释。

于是我只能选择了沉默。任何解释,任何理由都是无必要的,伤口暴露在他眼前的时候,已经昭然无声地宣告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

出院的那天,他给我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无非是他拿来的那些我一口没动的吃的,几件换洗衣服,但他窸窸窣窣在桌子前弄了很久,久到我不得不暂时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他到底在干什么。他背对着我,肩膀隐约抖动,一只手掌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抬起又放下,抽了两下鼻子后复抬起,将面前的塑料袋摆弄得哗啦响。我意识到他哭了。

我当时其实不该作声,可能是太过惊异,没有想到他会在这样的情景下落泪,过于突然;我朝他走近,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哭了;等我看见他手背上反光的泪痕时,终于出声:“——瓦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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