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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小时(62)

作者: 打字机 阅读记录

沈苫:“适可而止。”

秦峥顿了顿,说完了最后两个字:“哭了。”

沈苫:“……”

秦峥侧过脸笑了一会儿,道:“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还会哭。”

在床上打架时的生理泪不算,秦峥从来没见过、甚至也完全没有想象过“沈苫”和“哭”加起来会是怎样一幅画面。

在维也纳地铁车站的那次也不算,沈苫跑得太快,秦峥没见着。

“我又不是外星人,当然会哭。”沈苫不以为然。

秦峥又不赞同了:“外星人也有可能会哭。”

沈苫:“你相信有外星人?”

秦峥:“抱有一定希望。”

沈苫:“真是中二。”

秦峥:“或者说,真是乐观。我的希望建立在一定的科学研究基础上。”

沈苫:“听起来你很希望有。那你觉得外星人——我是说如果真的有的话——他们和我们到底谁才是更加高级的生命体?”

秦峥反问道:“你用什么来定义高级?”

沈苫语塞了。

秦峥没有继续追问他,想了想,还是对沈苫的问题作出回答:“人们——我是说那些相信有外星人的人们——似乎总会近乎极端地认为存在于外太空中的生命,要么就是连智慧都没有发展出来的细胞体,要么就是高阶到轻轻松松就能毁灭整个地球上亿年文明的接近于神的生物。我对这两种态度都持保留意见,而且我认为,无论哪一种,其实都是一种对于人类命运到底将命向何方的没有根据的傲慢。”

未来,人类到底是将继续统领地球乃至走向太空,还是即将被更加不可想象的文明彻底摧毁,人们都有自己的想法。

沈苫喝下最后一口蛋花汤,眨了眨眼睛:“你不傲慢吗?”

秦峥摇头:“我更傲慢。”

对他人宇宙观轻易做出评判的人,才是最傲慢的家伙。好在他只在这方面傲慢些,其他方面,特别是在对于生死的态度上,他有着无论他人做出何种选择都会尊重的美德。

在大多数时候。

沈苫放下汤碗,还是忍不住看着秦峥笑了:“我们最早是在说什么来着?”

秦峥微微扬眉,无奈地发现……他好像也记不大清了。

关键词似乎是“撒娇”和“哭”,不过现在就算再提起这两个词,也休想再从沈苫那蚌壳一样的嘴里撬出任何东西了。

秦峥看了一眼手表。

厨房没有窗户,看不到,但现在外面大概率已经天黑了。

“我回去了。”他说。

沈苫下意识脱口:“这么……”

好像也不早了。

“你走吧。”他干脆利落地改口。

秦峥重又扬起半边眉毛表达了一下对主人假模假样式好客的赞叹,起身时,他像被他家多嘴的阿姨灵魂附体,絮叨地告知了沈苫自己下午将新买的洗洁精和擦碗布放到了哪里,又叮嘱了几条冰箱等电器的爱护法则,以此换来沈苫一句又一句的“好”“好”“好”。

在沈苫仿佛急不可耐的送客姿态中,秦峥不紧不慢地走到玄关门边,绑好鞋带,把来时一件一件脱下来挂到衣钩上的外套取下来又一件一件穿回到身上,在最后把自己的毛线帽从沈苫手中接过戴好之后,他转身重新看向抱着胸口靠在墙边目送他的沈苫,似乎只是一个建议般、谦逊地、请求式地问道:“你想送送我吗?”

沈苫从墙边直起身来,眼底是早已了然的笑意。

意外的,从这促狭鬼口中竟然没有吐出任何让人脸红心跳(多半是因为恼怒而非心动)的话,沈苫只是点了点头,示意秦峥往边上让让,他也要换鞋。

玄关位置狭小,秦峥一米八七的个子几乎被人赶到了角落里贴着墙根罚站,但此刻他看着沈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却好像看到了什么比外星人更加令人惊奇的夸张事物——当沈苫取下厚实且毫无造型感的羽绒服裹到自己身上,一回头便对上秦峥这副幼儿园小孩第一天上学看见老师在黑板上画画的模样,没忍住又想笑了。

沈苫诚实道:“我想送送你,但我不认路。”

秦峥的音色放得很缓:“把我送到第一盏亮着的路灯下就可以。”

“你怕黑吗?”他们两个异口同声。

沉默片刻,又一起摇头:“不怕。”

黑夜也好,没人也罢,在比此处更缺少烟火气的奥斯陆苦寒之地,沈苫都曾不止一次戴着耳机行走在看不见太阳的极夜里,眼下当然也不会害怕甚至还有路灯的雷克雅未克。

而秦峥,从小就只有别人怕他的份,要让他怕个什么东西,那可真是难得得不得了。

对了,沈苫家门附近就有一盏路灯,只是听房东说那盏灯坏了有一阵了,最近复活节假期活动太多,市政部门还没来得及派人修理。而秦峥刚才特意提到了是送到“第一盏亮着的路灯下”,没有意外的话,那就是“这一盏的下一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