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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川烟雨半川晴(160)

作者: 沧海一鼠 阅读记录

褚玉知道他不想回答,遂也不问,只将今日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说塔及公主乃倾国之姿,说宫中怪事频发,说公主不愿委身于人。

直到最后,她说到那座位于荒凉大漠中,繁华城池旁的将军墓。

“将军墓,”刘长秧随她道出这三个字,他眼中晃起一抹微波,可是很快,便又沉溺下去,重新变成波澜不惊的一池静水,“又是将军墓。”

“殿下也知将军墓?”褚玉纳罕,不知那“又是”两个字所谓何意。

“自是知道的,她一个异国公主尚且知晓,我饱读杂书,又怎会不知?”他笑,催褚玉继续说下去,“她把铜钱归还到墓中,就返回薪犁了?”

“是,而且自此,便再无怪力乱神之事,那位将军,也似乎魂安魄宁,再没有出来作怪。”褚玉见刘长秧神色静如止水,便知,他心里现在一定是浊浪排空,波涛汹涌。这个人,若是不打趣玩笑,那便一定是遇到了最最要紧的事,只不过,他从不会在表面上显露出来。

“只是,有一个人没有回来。”褚玉继续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是塔及公主的丫鬟,唤做乔丽的,她本也随队来了西诏,可归程的队伍中却独独缺了她。”

“乔丽的妹妹说,那支队伍中的人皆语焉不详,所以她怀疑,乔丽死在了西诏,而且她的死,一定与塔及公主有关。”

说完这句话,褚玉将脑袋枕到交叠的双臂上,目光幽幽,“元尹,你怎么想?”

刘长秧却沉默着,久久无言,直到窗外一弯似钩月牙爬上树梢,夜鸟开始啼叫,引得一直卧在他脚边的那只猫儿跃上窗台,他才骤然回神,望向褚玉,嘴唇轻动两下,方才道,“玉儿,你有没有问过,塔及公主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广明殿,炎庆皇帝看着下方垂首而站众臣,轻笑一声,将手中明黄色折子晃动几下。

“怎么?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对薪犁王之女欲与景王结姻一事给出定见吗?”

景王刘长秧,是扎在炎庆皇帝心头的一根刺,当时,若不是先皇后那番“脉断于诏”的说辞,他早拔了这根刺,将他踩折于脚下。

所以但凡涉及到景王的事,群臣皆如履薄冰,不敢轻易答话,生怕说错了,触到了今上的逆鳞,被他猜忌记恨。

更何况,是结姻这样一件大事。

就连祝洪这样名牌的亲信,也只敢将脸贴于朝笏上,尽量压低呼吸声,生怕被炎庆皇帝点了名。

“停伯公,你怎么看?”

听到皇帝口中叫出的不是自己的名字,众臣皆舒了口气,眼角余光斜飞,聚集在站在大殿最前面的杜歆的背影上。

“臣......”杜歆走出队列,先行一礼,复站直身子,望向龙椅上那个被幔帐阴影笼住的人,“依臣所见,此桩亲事甚好。”

炎庆皇帝先是沉默,随后,轻笑,“薪犁号称拥兵百万,景王若是做了呼揭的女婿,自是甚好。”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惶惶起来,一个个攥紧手中的朝笏,将脑袋又朝下垂了一垂。祝洪却反其道而行之,身子微微侧出一点,踮起脚,一双绿豆眼骨碌碌转着,去观察杜歆侧脸的神色。

“呼揭虽号称佣兵百万,但依臣所见,这只是虚张声势,”杜歆说得不紧不慢,迎上龙椅上那人的目光, 脸上全是坦荡,“依臣之见,薪犁的兵马加起来,也多不过三十,与我大燕实打实的百万雄兵相比,着实有云泥之别。此则,其一。”

炎庆皇帝的手指在扶手上轻点,“其二呢?”

“其二,薪犁近年与我朝虽不时在边境上有些冲突,但无非小打小闹罢了,并未发展成真正的交战。且两国不管是通商经济还是文化交流,皆处在热络发展之时,商人读书人往来频繁,臣以为,此和平盛景,绝不能打破,此为其二。”

“哦?还有其三?”炎庆皇帝朝前倾身,“停伯公既然有这么多高见,为何朕方才要听取群臣意见,你却像装聋作哑呀。”

杜歆忙深行一礼,“殿下莫怪,老臣方才......方才是有些走神了。”

“朕听说了,”炎庆皇帝语气不觉间轻快了些,满殿文武也因此放下了心,紧握朝笏的手稍稍松了一点,“博坊管事的卷银子跑了,廷尉司虽然派人去追了,但是到现在人还未归案,京城的豪门富户因此事椎心泣血者有之,呼天抢地有之,寻死觅活者亦有之,就连国舅爷,都请了几道折子,希望朕能督办此案,早日抓到那贼人。”

说到这里,嘴角一撇,却带着笑意,盯住杜歆,“停伯公是不是也有银子存在那博坊中,看你的脸色,想来数量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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