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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川烟雨半川晴(7)

作者: 沧海一鼠 阅读记录

“就在大家静默难安之时,潭水正中央却忽然冒出了一个气泡,其后,越来越多的气泡冒了出来,密密匝匝,将水面填得满满当当,仿佛有谁在水底生起了一口大锅,将这满潭的水都煮沸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被家人抱着的一个小孩忽然哭了起来,打破压抑气氛的同时却也将众人吓了一跳,旁边的人问他怎么了,那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便指着洗尘潭,用含混不清的声音,一字一句道:‘眼睛瞪着我,气泡里......有眼睛......人的眼睛......’”

传说讲完了,室内却陷入了一片死寂,连一向沉稳的莫寒烟,虽还维持着面色不变,可是眼底却漾起一抹微波,闪动间,便被祁三郎注意到了。

“寒烟,你怎么看?”听了故事后的祁三郎也不像方才那般,把“我信你个大头鬼”这样的神情明晃晃戴着脸上,他虽然还有些疑惑,但心却也在不知不觉间被这个诡异的传说触动,只是不想在肖闯面前表现出来。

莫寒烟的眼珠子终于转动了一下,“倒不像是扯谎,这故事我多少也有所耳闻。”

见她信了自己,肖闯大大抒出一口长气,心中大石刚刚落下,却又听她继续不紧不慢道出两字,“头骨。”

“哦,头骨。”肖闯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他当然知道校事府的行事风格,它是炎庆皇帝手中最阴冷的匕首,专事监察,挟制百官,府内一干校事,平日连宗室皇亲都不放在眼里,只听命于掌士祝洪一人。

就在一月前,校事府一干人等夜闯瑾亲王府,将府中上下共一百四十八人全部杀掉,廷尉司的人闻风赶过去时,老王爷已被枭首,首级悬挂于府门,鲜血染红了牌匾上“忠贤功著”四个大字。而廷尉司的人看到手持长刀的校事们,竟然连行刑的公文都不敢查看,就放他们走了。

而老王爷头发花白的首级,则在王府大门上悬挂了七天七夜,一直到臭不堪闻,才被不知哪个看不过去的忠义之士取了下来,偷走埋葬了。

肖闯看着面前端坐的二人,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先不说他们的身份,光是这一冷一热的脾气,哪个看起来又像是好对付的?他清了清嗓子,在面皮上攒起一个讨好的笑,哪知刚想说话,就听祁三郎“砸吧”了下嘴,把脸转到别处。

肖闯不知自己怎么又得罪这位祁大人了,又开始局促起来。莫寒烟心里却是明白的:这镇守西诏的大都护肖闯生得五大三粗,脸就和一只压扁了的野猪脸没有多大分别。这样一张脸,偏偏要挤眉弄眼地含着笑,那就不是“不好看”三个字可以形容的,简直可以说是诡异离奇。

祁三郎自己长得俊秀,又以貌取人得紧,面对这样一张面皮,自是不忍心多看,没有当场将两只眼珠子剜下来,已是极给肖大将军面子了。

莫寒烟替他打圆场,“头骨。”

肖闯松了一口气,“对对对,头骨,我知道二位大人怀疑那具骷髅是沈尉,可是,”他说着朝大门外吆喝了一声,两个士兵便拎了一个麻布袋子进来,将里面的碎骨“哗啦”一声倾倒在地上,于是这一地骨头便在烛光的映照下,泛出片诡异的青光来,看得莫寒烟都忍不住轻轻皱起眉头。

“这一袋子碎渣子,咱们说是沈尉,景王肯定不会认啊。二位今天第一次见景王,对他这个人不甚了解,可是我已经在西诏待了多年,对他的脾性却是摸得透透的。”

“在长陵时,倒也有所耳闻,”祁三郎见肖闯收起了笑容,终于把脸转过来了,“都说景王殿下声色犬马,钟鸣鼎食,民生国计,罔存念虑,是个不折不扣的......废柴。”

“既是废柴,圣上又何须派校事府的人入诏?”肖闯终于流露出一点镇远大将军该有的智慧,皮笑肉不笑地接了一句。

祁三郎眯起眼睛,“愿闻其详。”

肖闯的目光落在脚边的骨头渣子上,骷髅的脑袋早被大力金刚锤砸烂了,半边头盖骨下面,是一个黑魆魆的洞,盯着看久了,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他打了个寒噤,移开目光,努力整理好语言后,方才一字一句道,“景王刘长秧这个人,确实如传闻中所言,奢靡无度,沉迷女色。奢侈自是不必多说,景王府每月的用度开销,能顶的上我这都护府一年了,至于好色,我也曾去试探过。”

“你去试探?”祁三郎又一次露出那种厌恶的神情,身子不由自主朝椅子里缩了缩,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实在无法想象,以肖闯这身形长相,是如何试探刘长秧的?色诱?难不成景王殿下不仅好男色?还口味重得非比寻常?

“不不不,”肖闯连连摆手,“不是我亲自去试探,是我派人去试探,”说完,见祁三郎神色稍缓,他才舒了口气,继续道,“我曾送了几个美姬去王府,明里说是挑人去伺候景王,但说白了,其实就是探子,我想知道这景王殿下到底是真的好色,还是只为了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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