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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公主(70)

听闻蓝世绩所言,蓝郁在犹豫之后无声的点了点头,令得太子蓝世绩在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后久久沉默后开口道:“那你可曾记得我叮嘱你的,万不要主动在父皇面前提起月族琴师这一人?”

太子蓝世绩所言再次得到了蓝郁肯定的回答。于是,已然更衣完 毕的蓝世绩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走吧,去齐麟的府邸。让我好好看看我未来的妹夫,也看看……你口中所说的月族琴师。”

第55章 归去来兮

最近这阵子,皇都邺城之中让人津津乐道的当属两件事。

一件,自是大尧为庆贺开国二十多年来风调雨顺,民生复苏所办的首次大酺之宴。另一件,则是江南望族家的公子齐麟的弱冠礼。若说这冠礼,在前朝可谓颇为兴盛。但尧国较之前朝则更为重武之国。自尧国开朝之后,冠礼的风气便日渐衰弱了,甚至从一个异常繁复的仪式化为了一顿十分简单的家宴,仅需请上亲朋好友前来庆贺一番便可。

然而江南望族齐家终为重礼之家,其嫡子的弱冠之礼也万不能如此简单了事。自当遵循礼制行事。因此,这场弱冠礼便更令人疑惑,且好奇不已。

据说这江南望族大家的嫡子自十四岁起便游历天下,结交了天下豪杰,又满腹诗文。直至大半年前,这位原本该远居于江南的士族公子却是因为当今圣上的赐府而在归家之后又来到了皇都邺城。

今日,这位江南望族的公子要大摆筵席,招待他在这四处游历的五年间所结识的朋友。

他请到了那些江湖游侠,山间隐士,甚至是居于邺城之中精于诗词歌赋的高风亮节之辈以及清谈之能人。然而,齐麟却是独独未有邀请朝中权贵。若说他请了某位朝中官员来到了他的府邸参加冠礼,也仅仅是因为那名朝中官员是为他们齐家人罢了。

这在许多人看来是难以想象的,然而齐麟偏生是这么做了。并且,在此宴席之中,他的出手极为大方,竟是摆出一席樱桃宴,令得每一位出席他弱冠礼的宾客都能分得一小碗拌上了奶酪的樱桃。

在听闻了此事之人看来,那简直就是不可思议。樱桃作为一种水果,在邺城之地是为何等贵重之物,在过去的这些年里,就算是邺城中的权贵一年也难得吃到几回。然而齐麟竟是令得受邀客人每人都能分得一小碗。这其中所需人力,物力,及财力自是无法估量。令人不免心生感慨,叹一声何为望族。

依照礼制,冠礼需有一名主持此礼的大宾。行冠礼时,受冠者之父亦或是其长辈、大宾、都身穿礼服,受冠者先加缁布冠,次授以皮弁,最后授以爵弁。每次加冠毕,皆由大宾对受冠者说出祝辞。

若是真正的冠礼,则对大宾,家主人,以及受冠者身穿之服具有细致入微的要求。如此完整的冠礼即使是在极重礼制的前朝也不多见。如今的齐家虽为江南望族,却也已舍弃了如此繁复的仪式。然即使是此化繁为简的冠礼之仪,也已令到访之宾客都不禁肃然起敬。

由于齐麟的父母俱在江南,且为了齐家一贯的中立以及不问世事拒不出山,无论如何都不愿以其齐家家主的身份来到皇都邺城,担心凭空惹出事端。因此,冠礼时的家主人就由族里选出的叔父来担任。又因冠礼已竭力化繁为简,故大宾一职也由此叔父来担当。

在齐府那古朴典雅的长厅之上,受邀宾客身着各自喜好之服分自坐在长厅的两边,一人一席。

齐麟初服采衣,由叔父为其一加玄端,缁带。冠缁布冠用缺项固定,加青组缨。再加皮弁服,白缁布所为素衣。每次加冠,叔父都对其说一句事先准备好的祝辞。受邀而来的宾客无论其身份为江湖游侠,隐士,清谈之客,抑或是在平凡不过的尧国百姓,西域商人,即使是不懂汉人冠礼的礼制,也俱都在此刻不发一言,心中怀着一份敬意看着齐麟受冠,看着传承了上千年的礼仪之范,并感受着那份庄重肃穆之气。

然,就在齐麟的叔父要为他三加外玄里红的爵弁服及丝制玄衣,礼成之时,一名谁都未有想到的尊贵客人却是在此时不请自来了……

那人便是,当朝太子,蓝世绩。

听闻那个名字的时候,坐在席间,戴着一层面纱,并穿着斗篷,膝上放着一柄思卿琴的凌若忆不禁身形一颤。然而此刻要避开这个邺城皇族之中唯一一个曾见过她真正容貌之人,却已没有机会。于是她只得仿若不禁意的将斗篷的帽兜带上,尽可能的遮去自己的容貌。

在抬起头时,她感受到了自临席而来的,属于凌封的视线,于是她对着凌封勉强的笑了笑,轻轻摇摇头。

凌封虽时时刻刻像防贼一般的防着齐麟。然而在这几日之中,他也终是稍稍了解了些齐麟此人,更是明白他能在二十岁成人之时从各地请来那么多朋友的原因。齐麟其人,身为江南望族嫡子,却是不骄不躁,待人十分友善,对朋友十分大方,且不计较所谓回报。

即使是凌封那样的对他抱有敌意,他也全然不在意,继续大方而又友好的对待这名在此之前还从未见过的,自西域而来的月族人。

若齐麟仅是因为凌封是凌若忆的哥哥而刻意讨好,凌封当然能觉得出来。然而,齐麟却是并未如此。因此,凌封明面上对齐麟百般不爽,却是在这一天之中给足了他面子,隐去自己的身份,好好的做一名前来替他庆贺的宾客。

然,谁都没有料想到,未请一名朝中权贵的冠礼之上,竟是有身份如此尊贵之人在殿前将军蓝郁的陪伴下不请自来。

当其左右之人在齐府长厅外通报其名字到时候,受邀而来的客人们无不面露疑色,似是根本就不相信此事竟会是真的,俱是面面相觑。而正在受冠之中的齐麟以及为他加冠的家中叔父也俱是疑惑不定。

然而往长厅门口望去,那名穿着浅黄色华服,掩不去身上邪肆之气的俊美青年不是太子蓝世绩又是谁?而他身边做站着的,身穿白底蓝边长袍的,又可不正是当今圣上的义子,身份尊贵不已的殿前将军蓝郁?

齐麟见此二人,忙快步走上前去,向蓝世绩行礼。

“齐麟,见过太子殿下。”

齐麟此言一出,令席间之宾客惊诧万分。而惊讶过后,那些被齐麟邀请而来之宾客便纷纷站起身来,对着蓝世绩双手鞠过头顶,深深一躬道:“见过太子殿下。”

在厅中宾客俱向蓝世绩躬身行礼之时,甚至并未起身的凌若忆,凌封以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扎乾顿三人便显得十分扎眼了。见此情景,蓝郁本要上前提醒,却是被蓝世绩抬手阻止了。他笑着看向那名几乎是从蓝跃渊所画之卷中走出来的女子,令得感受到他视线的凌若忆缓缓抬起头来,于面纱及帽兜的遮掩之下看向在三年前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当朝太子。

当凌若忆看到蓝世绩笑容中的饶有深意之时,她便知道……蓝世绩必是认出自己了。于是她也不再继续躲闪,迎着蓝世绩的目光看了回去。怎料……她却是清晰的感受到了自蓝世绩而来的……一抹赞许。

“你可是今日的寿星,何须对我如此多礼。”

当蓝世绩确定了凌若忆的所在后,他看向齐麟的目光也变得比往日更为宽和起来。似乎一旦和南阳这个他眼中的讨厌鬼撇清了关系,齐麟也就变得顺眼起来了。于是蓝世绩不禁笑道:

“上一次见你是在我父皇赐你府邸之时。然那个时候,我却是未有看清你的样貌,只是在那之后常常听到父皇夸赞你。说你仪表堂堂,才思敏捷,年纪轻轻就已颇有气度,又能文能武,是个不可多得之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太子谬赞了。”

“我是不是谬赞你了,我不知,在座的这些宾客,又岂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