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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公主(87)

当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凌若忆脸上的微笑近乎完美,她抬眸看向王座之上的大尧开国之君,却是令其再也抑制不住心中之痛的猛然起身,怒声反驳道:

“她没有!”

【她没有】……

那是蓝潜渊对凌若忆所说之言的怒声反驳,也是他在心中对自己所说之言。他清楚的记得月妃在弥留之际所说的每一句话,更记得……她死前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到最后,她都未有提及想要回家的意愿。她只是在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之前流着泪对蓝潜渊说……

【陛下……陛下……您什么时候才能来看胧儿啊。】

一直到最后,月胧儿都未有对他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责怪之意。然而那句话却成为了蓝潜渊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魔障。

然而,如此一喝自是令此刻站在含元殿上的每一人都心惊不已。他们不知大尧的国君就是为何而因此一言……发出这般雷霆震怒。

大多数尧国的官吏不知月族此时在西域的地位,又或者……许多人根本就不知在遥远的西边,有这么一个国家。就算是知晓,也以为他们还是那个居于沙漠绿洲这一隅之地的小国。见其公主竟敢在此如此咄咄逼人,甚至是与他们的皇帝陛下如此说话,他们自是怒上眉头。

因而,当蓝潜渊所斥之言的余音还未从这含元殿上散去之时,文官的队伍中变传出了如此声音:

“月妃本就是因为失德而被打入冷宫十四载,但因圣上仁慈,故在其死前将她接出冷宫。甚至,还在她死后为她建造了妃子陵,将她特封为宸妃。如此恩典,如此宽仁,你月族人怎还能在含元正殿上如此咄咄逼人!真是不知礼义廉耻!”

那是一种……极为尖刻语调,使得不知这段往事的群臣无不侧目相望。然正当他们以为那名女子会因此而恼羞成怒,抑或被其若有所指的嘲讽之言弄得满面通红。然那名身著银色华服的女子竟是看似不怒不恼的露出了笑意。

“怎么,堂堂大尧,能够位列如此朝会的官员,对我一介女流说话都不敢报出名字,露出正脸来吗?抑或……大尧的男儿,就喜欢如此?仅是胡乱的说出话语,却绝不对自己所言负责?”

听凌若忆如此一言,方才在文官之列中说出如此嘲讽之言的大尧官员感觉自己似乎是当众受到了侮辱,气极之下竟真是走了出来,与凌若忆一同站到了殿中所铺红毯之上,看向凌若忆的眼神之中竟是带上了些许的藐视。

“我乃大尧宗正寺少卿陈正清!汝等妖女,有何话,说便是。”

面对这般刁难,凌若忆倒也不气不恼,仅是带着一丝笑意的问道:“你说我月族的公主失德,那你可否说出……她究竟是做出了何事,在尔等礼仪大国受到如此诋辱?凌若忆……洗耳恭听。”

“这……”

未曾想到今日来此的月族公主凌若忆会问出这般问题,对当时之事的细节不甚明了的宗正寺少卿沉默了片刻后以教训一般的口气说道:

“如此龌龊之事,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一个女儿家,又如何有脸令我在如此之地说出来?”

话音刚落,看起来似是弱不禁风的凌若忆竟是在身着华服之下飞身而过,居然是在这祭祀大典时才会用到的含元殿上出手打了那名官员两个巴掌。其出手之迅猛,回身之快速,俱令朝上武官不敢置信。

可被打的捧着涨红的脸颊“你、你”的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打人的那个却是显得平静无比,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未削去,并向蓝潜渊深鞠一躬道:

“尊贵的皇帝陛下,您的臣子口出狂言,且臭不可闻。无凭无据,便敢诋辱您所特封的宸妃,令我实在看不下去,便出手……替皇帝陛下小小的教训了他一番。”

一听凌若忆这名外族人竟敢在大尧的朝会上打了尧国的官员,且时候还如此向圣上说话,那名官员自是不肯如此罢休,大声道:

“妖女!尔等小国才只有我大尧的一个城那么大,居然也敢如此放肆!当真以为我尧国无人?我……我乃大尧从四品朝廷命官!你……”

然那名当中被凌若忆一介女流以巴掌教训了,并怒得口不择言之人话还未说完,便被因他一言觉心乱如麻的蓝潜渊怒声斥退了。

然还未等疑惑不已的百官们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之时,便听到当今圣上说出了更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更震惊不已之言。

只见开宗帝蓝潜渊竟是在自己的四品大元被这位神秘不已的月族公主当众扇了两巴掌之后对其说道:

“那七千五百车铁矿石,朕不需你用金子换。就当……那些全是朕送你的。不,朕送你七千五百车精铁!但胧儿……”

还未待在场之人从那份震撼中回过神来,甚至……蓝潜渊还未把话说完,理应涕零感谢的月族公主竟是就在此时拒绝了蓝潜渊的提议。

“不,若是尧国陛下愿意将那些精铁给予我月族,那自是喜事一桩。我愿出五倍的价钱买下这些精铁。如若不够,还可再加。然,黄金我出,人……我还是要。”

身着银白色华服女子的声音宛若天籁,又仿佛柔情百转,却是有着无论什么的都动摇不了的坚定。

已被提拔为鸿胪寺典客的齐麟惊疑不已的看向令自己倾慕的女子。渐渐的,太子世绩在这几日间作出的一系列令他深觉匪夷所思之举,当今圣上在前一天晚上的突然到访,以及……此刻在含元殿上的对答都仿佛无数最终将会聚拢到一处的线索般。

齐麟深知那些令他在不经意间拾起的无数条线索最终必会构成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然他此时却是怎么也摸不着头绪,只得与其他人一道,继续疑惑的看向吸引了殿上无数人视线的凌若忆,以及……显然对若忆的态度非同寻常的当今圣上蓝潜渊。

怎料凌若忆竟是在说完此言之后便再次向蓝潜渊微微倾身,似是完成了自己此行任务的带着礼节性的笑意翩然转身,再不回头的走向殿外,依旧是如她来时那般的步履轻盈,缓步而行。渐起之风更是令她衣袖掀卷,发丝轻舞。

看到凌若忆就这样转身离去,满殿之人俱是哗然不已。然蓝潜渊竟是无法说出一言,将性子比执拗的月胧儿还要强硬几倍的凌若忆留在此地。

她的名字哽在蓝潜渊的喉中,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在此刻发出声来,哪怕……像月胧儿那般叫一次她的名字。就这样看着这个曾被他亲手抛弃了的女儿在自己的面前挥起刀来,想要斩断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丝纽带。

被含元殿上之人纷纷侧目相望的凌若忆终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殿外,未有回头,未有停顿。

那四名月族勇士一言不发的跟在她的身后,心中洋溢起令他们热血澎湃的崇敬之情。眼见着她就要登上来时的马车,再次离开这气势恢宏的皇城,竟是有一人从含元殿之中快步追出,向着凌若忆而来。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请留步!圣上……圣上还有话要与你说!”

闻其言,凌若忆转身看向那个从含元殿中追出之人。那是一名已有些岁数的宫人,见其穿着,便知他品阶不低。

不知为何,这个人……让凌若忆感到十分熟悉。她知自己定是曾见过此人,却是在一时之间无法想起。因而,本已不想在此地说上哪怕一言,一语的凌若忆开口对其说道:“可我却与他无话可说了。”

见凌若忆说出此言,那名在蓝潜渊身边待了多年,也是第一个令他蓝世绩觉月妃之案事有蹊跷的大太监王牧之在情急之中自作主张道:“是……是关于铁矿石之事!”

凌若忆本以为他还想与自己说什么,没想到……竟是这事。因而,她摆了摆手道:“用不着,所有的明细我俱已写在了细约之上。贵国皇帝陛下若是愿意,便在上面盖上印。若是不愿意……我会告诉兄长,令他与贵国皇帝细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