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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孙(101)+番外

说罢,对着父皇的遗体磕了几个头,才让人进来收殓。

至此,他终于到了这个位置。以前压抑自己想要的、想做的,便也不用顾及了。至于谎言和欺骗,他有的是办法和花招,让她深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朱明炽手持着来路不明的诏书到了内阁。一开始自然有人反对,直到朱明炽当场就杀了两个人,终于没有人敢再说半句废话了。

大诏天下,服丧半月,送先帝出葬于明陵。

三日后,举行“金凤颁诏”登基大典。

就算知道正统太子被废得十分古怪,原本不受皇上喜欢的二皇子异军突起得太快,但随着接连上谏的人被新皇斥责,扔进水牢里反省,终于没有人敢再说话。

新帝对先皇的丧事非常的看重,先皇的陵墓也是加了一倍修,陪葬比前制都厚重得多。朱明熙被监禁后一直未放出来,其生母陈皇后,却在新皇登基那日自缢而死,追封了太后。朱明炽的生母庄嫔封为太后,又封了追随他的文武官员。

三皇子一族回天乏术,虽然不满,但连太子一党都被新帝切瓜砍菜一样搞定了,他们还能怎么办?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对新帝奉承至极。

朝中倒台一时大多数为太子党,掀得是腥风血雨,毕竟不服气的人太多。

朱明炽登基的时候,赵长宁也着朝服参加,她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太子党羽稀疏无几,也再不见太子殿下的身影了。

颁诏仪式开始,内阁学士穿朝服捧着诏书,安放于太和殿东侧的黄案上。新帝盖上御玺后,由礼部尚书在太和殿用云盘承接诏书。文武百官则按官阶高低在外金水桥排队肃立。

礼部尚书奉诏后。在鼓乐、仪仗的护送下,出太和门、午门、端门,前往天安门城楼。奉诏官行一跪三叩礼,将诏书捧到宣诏台黄案上。宣诏官宣读诏书。这时,在天安门下金水桥南,文武百官按官位序列依次列队面北而跪,行三跪九叩大礼。

诏书还要一级一级的传下去,传遍天下,称为九重诏。

赵长宁只看到了那道比常人高大威严的身影,着一身帝王的衮冕服,坐在皇极殿玉台之上。

离她很远,所有人都臣服于他。

她从皇宫回来,人群三三两两的经过她,都在低声说新皇登基一事。

她默然地一步步地朝前走去。阳光洒在御道上,心绪难测。

这天晚上,赵家的气氛也非常的诡异。

赵老太爷做了一辈子的言官,清廉正直,对于二儿子和周承礼的叛变,非常不能接受。若不是他早已致仕,恐怕也是被新皇扔进水牢里的那些言官。

老爷子非常倔强,也拒绝喝赵承廉奉上的茶。

赵承廉放下茶杯,长叹了口气:“父亲,您倔强归倔强,若不是我们,赵家如何能保得住?您要坚持己见,我们也没话说,但您要是因此责怪我与七弟,我实在是不能理解。”

说罢就重重地把茶搁在了桌上。

赵老太爷默默地不再说话,却也没有喝茶。老爷子的倔强不是谁都能改的。

大家闹得不欢而散。

周承礼也有些无奈,赵老太爷的反应他早就预料到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倒是看到赵长宁一直不语,皱了皱眉。

他同赵长宁一起去了东院,给她上了热茶。问道:“你究竟有什么事?”

赵长宁把着茶杯,摇头道:“无事。”

周承礼看了她一会儿,告诉她:“陛下口谕,传你入宫进见。”

赵长宁心里一紧。

果然还是来了。

朱明炽将朝中反他的人杀的杀,逮捕的逮捕,如今清理得差不多干净了,就要回来清理她了。

周承礼安慰她:“倒也不必怕,你原来虽然也是太子党,却没做过什么太过的事,只要表示了效忠之心,陛下不会太为难你的。”周承礼自然没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所以放心地让赵长宁去。

赵长宁点头,什么话也不再说。此事是她所为,也该她来承担。她不想把七叔、把赵家牵涉进去。

但是朱明炽会怎么对她?毕竟是她让朱明炽误以为是救他,给了他希望,却打的主意是杀了他。

朱明炽登基后,就是杀了她都不过分。

她深吸口气,换了一身官袍,乘着马车从偏门入了紫禁城中。

第58章

乾清宫内东暖阁, 朱明炽在会见内阁官员。掌灯的太监给殿内新添了烛火, 轻手轻脚,生怕蜡烛的火影子晃得厉害,吵着了新皇。

新皇的脾性, 这些人还没有摸得太清楚, 一切只敢谨小慎微。

头先伺候先帝的那些宫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新的这一批,是内务总管刘胡从各宫选出来拔尖的聪明, 一切先摸索着来。

刘胡原来是伺候太妃娘娘的太监, 后来太妃娘娘去了,他就一直在司礼监任闲职, 这大半辈子做事都四平八稳, 想不明白皇上怎么瞧中了他, 提升了内务总管。

不过刘胡入宫多年,唯有一件事是最明白的,那就是不该管的事绝对不要瞎管。那双眼睛,也算是见证了三朝皇帝的浮沉, 见证了这宫里的腌臜和隐秘, 面上是一派的和气。

如今宫里仅有新帝一人,刘胡自然全身心的去伺候新皇。

但凡新皇登基,总是很勤奋的,尤其是正处于新旧交替,前头还有先帝病重时留下来的一大堆烂摊子。朱明炽都在一一过问。刘胡怕打扰了新帝,一概吩咐要轻言细语,不该说的、不该看的,都要记清楚。

所以当皇上所宣之人,大理寺正赵大人到了宫外后,刘胡就先走近了两步,道:“大人稍侯,陛下正在会见内阁官员。”

赵长宁点头,她站在庑廊下,看着冬暖阁内的烛火,尚能听到里面低声的议事声。

初夏的夜晚还带着一丝丝的凉意,不一会儿,几位内阁大臣就从屋内出来了,看到个穿青色官袍的少年站在外面,还略微疑惑了一下。再看此人面熟,一辩认竟然是太子殿下所宠信的那位大理寺正,顿时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谁都知道,这位是太子殿下的亲信。如今是二皇子做了这个帝王,他会这么对这些支持太子殿下的人呢?

杜成削去官职收监,工部左侍郎降职江都县令,还有些更惨烈百倍的,血肉模糊的下场。

端看这位少年大臣的颜色,当真是好看。精致秀雅的脸在烛火下,宛如蒙着一层玉质的暖光,清风猎猎,吹起他的衣袍,身量细长。

这样的姣好少年,这样的深夜,帝王亲自单独召见。

实在是不得不让人生出一丝暧昧的遐想。不然为何其他人都除去的差不多了,唯留下这个探花郎呢。

几位大臣走了,赵长宁则进入了东暖阁之中。撩衣袍跪下,也没看清楚那人是什么模样,伏首道:“微臣大理寺正赵长宁,跪见皇上。”

请安之后,却许久没有听到声音。

似乎有朱笔划过纸页的声音,或者还有衣袖拂过书案的声音。满室的烛光与清冷,赵长宁只能低头看着光滑可鉴的黑漆地板,倒映出她一道模糊的影子。越这般的不说话,就越让人的神经紧绷。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要杀要剐,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

越这么想,那人反而没有半点动静。

反而让人无边的揣测中,越来越生出恐惧和紧张。在所有的恐惧中,未知才是最恐怖的,因为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突然轻咳一声,就让人浑身一紧。但接下来他又没有动作,只是把奏折翻过一页。

这是另一种刑法,赵长宁突然想到。让她在跪着的时候,好生地猜猜自己该承受什么,该接受什么样的处罚。可怕的地方在于,它是真的。只要朱明炽一时被惹怒,赵长宁随时有可能承受千刀万剐之刑。

帝王是这世间最阴晴不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