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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孙(106)+番外

随着他的手指渐渐往下,到了纱罗衣的边缘,纱罗衣阻挡了脖颈的肌肤,他粗糙的手指带着热度,烫得人发抖。赵长宁淡淡地道:“……牢狱里的蚊子多。”

朱明炽嗯了一声, 手仍旧往下滑去:“还有别的地方咬了吗?”

手腕上、脖子上还有几个。但是赵长宁什么都没有说, 她单膝跪得发麻,却动也没有动,身子绷得如弦一般。

朱明炽静静地俯视着她。她这样就乖巧多了,清瘦的身子半跪在他面前。没有要杀他的事,就像那日雨夜里她将他抱在膝头。

平生受尽了痛苦和漠视,但凡别人对他好些,他心里就记得。其实还以为她是真的喜欢他,他虽然是武将,却自幼洞察人心,熟通音律,其实是个生性敏感的人。那时候他机关算尽,料尽了一切的后果,却没有料到她这一遭。当他知道那几个人是来杀他的之后,他就送了那些人的命,心里的愤怒,就如一把软刀子插进心里,有股隐隐的疼痛感……

朱明炽想让赵长宁也喜欢他。他如此的希望,希望得比赵长宁想的还要多很多,希望这个人乖顺的皈依于他。

原来是从容的算计,但自从夺嫡之后,他心里一直有股暴戾感,想直接占有她。

毕竟他已经是皇帝了,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

但偏生朱明炽很明白,赵长宁这样的人,若是这样对她了,日后必难以再修复分毫。所以连官位也不曾夺去,反而升了她的官。可她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兴许是觉得自己要折磨她。若是真的要折磨她,他的方法是有千百种的,为何要选这种。

朱明炽察觉到她的紧绷,收回了手淡淡地道:“……起来吧。”

不过是叫进来看看咬成什么样罢了,却这样表现,当他是洪水猛兽了。

赵长宁从地上起来,后背已经出了冷汗。拱手道:“陛下若是无事,微臣先退下了。”朱明炽嗯了声,她慢慢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才松了口气。此地龙潭虎穴,是非之地。这次全身而退,但保不齐下次……

这个人现在是天下至主,不过在跟她玩猫捉老鼠而已。长此以往,总有那么一天的……在此之前,她要想出个办法来,不管是什么办法。

刚走出宫门,后面有人叫住她:“赵大人留步。”

原来是伺候朱明炽的一个太监,他行了礼,递给长宁一个匣子:“皇上让奴婢找出来的,太仓进贡的薄荷膏。”

是一个宝石蓝的景泰蓝烧瓷葫芦匣,掐丝是蕉叶纹,云纹铜扣扣着,异常的精致。

赵长宁接过来,看了片刻后放进了衣袖中。

夜幕低垂,赵长宁的马车走在路上,陈蛮在旁边轻声同她说话。长宁却有些疲惫,靠着车壁闭目休息。

这时候,马车却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赵长宁睁开眼睛,只见车帘已经被撩了起来,陈蛮看着她道:“大人,外面有人要见您。”

赵长宁抬首望去,只见夏夜冷风里,这人鬓如刀裁,俊朗的脸上嵌着一双桃花眼,神色却比原来清冷了不少。

不是许久未见的杜少陵还是谁。

自从他父亲入狱之后,杜家就散了。他现在在翰林院虽然没事,却也活得举步维艰。

“赵长宁,可否借一步说话?”杜少陵的声音微带着些沙哑。

长宁伸手示意停车,又对陈蛮轻声道:“找个僻静些的茶馆坐下。”

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宵禁了,大半的茶馆都关门了。胡同里倒是有个茶楼还开着,也没什么客人。赵长宁压了一两银子,要了个雅间。

雅间的隔扇打开,能够看到窗外已经沉下来的黑夜,鳞次栉比的屋顶,朦胧的灯笼光点缀在街道上,更远的地方是护城河。

“算来与杜大人一年未见了,找我何事?”赵长宁给他倒了酒。

杜少陵把玩着酒杯,笑了一声:“你我家同效忠于太子殿下,如今我家失势,你家却是飞黄腾达。我还在翰林院混资历,而你已经是身居正五品的大理寺丞。”

“杜大人有话不妨直说。”赵长宁却道。

杜少陵一叹:“却也不是嫉妒你,就是感叹风水轮流转而已。”他抬头看赵长宁,她的下巴上有一个小窝,显得嘴唇非常的精致,他的顿时语气有些迟疑,“你……这么晚从皇宫里出来,可是与皇上独处?怎么不好好爱惜自己,要是他知道了你的身份……”说着就忍不住握住了赵长宁的手,“他又是帝王,若是起了别的念头。你该怎么办?”

赵长宁却淡淡一笑,收回了手:“杜大人不是来找我谈这个的吧?”

杜少陵知道她不喜欢听这个,沉默了一下,还是说起自己前来的目的:“如今天下既定,新皇的皇位坐得稳稳当当,只是原太子还在宗人府受苦,想来,恐怕赵大人心里也不安宁。太子党虽然已经荡然无存,但我父亲托人传话给我,说务必要将太子殿下救出宗人府,他受不得这个苦。如今来看唯有封藩这一条路,只是皇上决计是不会同意的……”

原来是为了朱明熙而来。杜大人原来做过朱明熙的老师,倒是真有几分情谊,竟然身陷囹圄还为他考虑。

但是让皇帝封藩能有什么办法,几位大臣的提议他都打回了。朱明炽手头有军权,锦衣卫、京卫如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虽然朝廷不稳,但是军权在手,别人能拿他怎么办。他这个人又并不好说话,别人不敢轻易忤逆他的意思。

“杜大人来找我,是想让我想办法?”赵长宁抬头问。

杜少陵嘴唇微动,苦笑道:“别人不知道你赵长宁的厉害,我可是清楚的。太子殿下将你放在大理寺,不能发挥你所长。若是在户部、刑部,恐怕赵大人的成就不止于此。”

赵长宁一时沉默,靠着椅背,细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轻轻地道:“恐怕不是吧,杜大人可打的是我七叔的主意?”

杜少陵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瞒不住你……父亲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想着当初太子待周承礼不薄,想请他眷念旧情。”

七叔是不可能帮忙的,赵长宁很明白这点。他心智坚定,绝不会被什么旧情打动的,否则不会把顾严弄下狱了。

朱明熙封藩……倒不失为把他救出来的一个好办法。若朱明熙能成为藩王,在自己的藩地修养生息,对她是有益处的,他也不必在宗人府里受苦了。但是如何才能让朱明炽封藩,倒真的是个问题。

藩王也分为两类,北方防御体系的藩王拥有军队,而别的藩王只有防卫军。还是当年太祖传下来的的规矩,想让宗族兄弟为他安定边疆。前者恐怕是绝无可能的,后者想想办法还能办到。

“七叔是绝不可能帮忙的,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赵长宁缓缓说,“没人能提出封藩而不被皇上驳回,除了一个人,那就是皇上他自己。”

杜少陵嘴唇一动,赵长宁说的是什么主意!

“稍安勿躁。”赵长宁自然晓得他不知所以。喝了口酒,转着酒杯继续说,“皇上最怕的不过是别人说他皇位来的不正统,所以迟迟不放太子,分封了的藩王自然与皇位继承再无关联。等到几日后的大朝会,你请一位言官直谏皇上,说有人意欲谋反,另立他王。告的就是那些反对立藩王的大臣,阻止封藩,就是在给太子等人继承皇位的可能,自然就是意欲谋反了。而且有违太祖遗训,还是对太祖的大不敬……皇上骑虎难下,就是不分藩也要分,不过分封的封地应该不太好,只能将就了。还得记住一点,需得是大朝会,百官都在场。”

赵长宁越说,杜少陵眸光越惊。低声道:“皇上恼羞成怒之下,岂不是会杀了此官!”

赵长宁笑着摇头。他不懂朱明炽,朱明炽又不是昏君,昏君才会杀言官!

更何况言官都不怕死,若你真的赐死他,他还会觉得很光荣,他是直谏被皇上杀死的,是请流派。搞不好他英勇赴死之后,同僚也会被他的精神感动,还会凑钱给他修个千古清流的牌坊。而杀了言官的皇帝也会留下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