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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孙(161)+番外

“……也许是疼爱得还少了。”朱明炽的声音有些许笑意。赵长宁顿时僵硬,伸手便推开了他。

谁想却是一下推到了他的手,他本来还是笑着的,因为这个动作脸色突然变白了。

高大的身体,因为疼痛而有些蜷缩。

赵长宁方是失神了,反应过来见他疼得厉害,于是拉住他的手:“是不是很疼?我方才没有注意到。”

他紧闭眼睛久久不说话。

长宁于是又问:“……你好不好?”

朱明炽缓过劲儿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仿佛在安慰她:“朕无事。”又加了句,“朕虽然久征沙场,但毕竟也不是铁打的,受伤的时候,你动作适当轻些比较好。”

长宁就笑了,也觉得是自己反应过头伤着了他,她轻轻说:“好。”

她抬头,看到朱明炽静静凝视她的笑。两个人都静了很久,他才说:“若我真的有事呢?”

这句话是如此的直接而犀利,长宁就怔住了,半晌她说:“微臣恐怕难逃一死。”

朱明炽听这话也笑了,他淡淡地说:“只要有朕在一天,你就不会死,没有人敢让你死。赵长宁,你肯定是明白的。”

夜色如水,赵长宁从屋内出来。

空旷的天空,下弦月发出淡淡的光,陈昭看到赵长宁出来了,目光复杂。自上次朱明炽突然半夜带人进都察院,还让他罚跪养心殿,他就觉得不对。

难怪他能如此年轻便得了大理寺丞之位。

他从头到尾打量赵长宁,等赵长宁走过来的时候,淡淡说:“大人可知道,宫中多少嫔妃有宠?”

长宁看着他问:“陈大人想说什么?”

陈昭语气冷淡:“大人比我明白,明明是臣子,为何要以色侍君主。大人是读书人,莫要污了圣贤的名声。卑职只想劝大人一句,切莫惑乱朝纲,历来这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这些话都很刺耳,但赵长宁置若罔闻,只是整理自己的衣袖:“我做什么事,与大人何干?”

陈昭却不想他是个恬不知耻的人!

难不成张开腿取悦帝王,就是为了今天的位置?帝王也当真顺应地被他蛊惑了。

陈昭看赵长宁那张脸,当然他确定,就是在朱明炽的后宫里,也找不出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赵长宁并非那种脂粉气的美,相反玉一般漂亮而皎洁,眼神清澈,肤色胜雪。气质其实相当的清冷,叫人一看就觉得应该是个相当正派、淡泊名利的人。忍不住产生亲近的好感,又不会想亵渎。

自然,现在这张脸在他眼里突然有了妖气。

人不可貌相,此人竟然是惑乱君主的佞臣!

其实那瞬间陈昭握紧了自己的刀柄。他对朱明炽极为忠心,皇上屡次为他犯戒,多加纵容,这样的妖物就应该被杀了!

“赵大人,别怪我今天没有提醒你。”陈昭压低声音,“倘若让我发现你半点扰乱圣上的意思,我便叫你做刀下鬼!”

赵长宁知道在陈昭心里自己现在是什么形象,估计就是汉哀帝的宠臣董贤之流。

她并不是很在意。

难道告诉他自己是被帝王胁迫的?何必呢,误会就误会吧,陈昭有本事杀了她好了。

“我劝大人还是先别计较我的事,”赵长宁说,“方才逮到的那名刺客在什么地方?”

陈昭没有回答她的话。

长宁笑了:“陈大人,审案犯还是我的专长,这时候可不是置气的时候,带我去吧。”

其实赵长宁一直在怀疑,刺客何必如此千辛万苦地潜入这样一处戒备森严的宅子杀她。想杀她什么时候不能杀,马路牙子上,大理寺里,还有跟筛子一样到处是漏洞的赵府。

她这样一个小官,触犯谁的利益了?非要杀了她不可?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陈昭没有坚持多久,赵长宁说得很对,审案犯人家是专长。他们刚才也审问过他为什么要刺杀赵长宁,谁派来的,但那人到现在还没吐一个字。

他带赵长宁到了后罩房,后罩房重兵把守,那人被缚了手臂,扔在一堆废弃的桌椅上,奄奄一息。

只有一把椅子,赵长宁先坐了下来,看到陈昭面容一僵,立刻笑道:“下官失职,陈大人想坐?”

“不必,你快审吧。”陈昭懒得计较,站在她旁边。

赵长宁不过是跟他客套,既然他说不用就算了。她叫人把那人提起来,只见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色煞白,但是目光锐利,凶狠地盯着二人。

她见旁边有茶,倒了杯来喝,问陈昭:“你们动刑了?”

审讯怎么能不动刑,陈昭没回答。

赵长宁也不在意,继续说:“既然胆敢在锦衣卫的护卫下行刺,想必是受尽折磨也不会招的。”她对犯人笑了笑,“别怕,我是读书人,不动刑。我只问你问题。”

陈昭并不觉得赵长宁能问出什么,酷刑拷打还不肯招,她有什么办法?

对方明显并不在意赵长宁说了什么,被人按着头,只是闭上了眼睛。

赵长宁见他不听,笑了说:“想必混进这里,你少不得要费功夫。其实想杀我大可不必,我家的书童下人都挺不聪明的,你就算在我饭菜里下毒药,他们也未必发现得了。说来是不是很奇怪,这里戒备森严,你冒死进来杀一个小官,实在是得不偿失……”

“其实,你想杀的根本不是我。”赵长宁突然道。

而那人霍地睁开了眼睛。

“你想杀的另有其人,只是此人有大批的亲兵守卫,吃食也绝不会假别人之手,你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赵长宁继续说,“到了这里,才能借着传菜有机会接近……但是没有料到我突然出现在这里,而那个人借口避开了。于是,你将我错认以为是孟之州了。”她倾身,声音柔和地问,“你想杀的是不是孟之州?”

那人却仍然冷笑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长宁却笑了说:“我方才说孟之州,你神情有异,这可做不得假。其实你何必倔强,天下的酷刑千千万,不知道你承受得住几种。我既然已经猜到了,你何不从实招来?”

那人瞳孔微微一缩,冷笑:“原来闻名京城的赵大人也不过如此,方才说了不动刑,现在却出尔反尔!”

赵长宁道:“这可是阁下误会了,我的确是不动刑的,只是让别人动而已……更何况,即便是我出尔反尔,阁下又能怎么样呢?”

陈昭在旁听着,却见赵长宁起身走了出来,陈昭跟着她出来。随后长宁转过身:“刑罚便如同药,要对症下药,对这样的人,陈大人不如让下人这般刑讯。”她轻轻说了个法子,“……如此一来,不怕他不认。”

陈昭听了后沉默,一言不发地又回去了。

长宁在外面坐了片刻,只听哀嚎声减弱,陈昭走出来了,到长宁面前顿了顿说:“……的确是来杀孟之州的。”

他又说:“想不到赵大人也是心性狠毒之人。”

显然,赵长宁此人不仅的确有才华,该狠心的时候他也狠心,这样的人物,究竟是怎么躺在君王身下的……看着赵长宁淡然的侧脸,陈昭无法想象,这样的肤色染上艳色是什么情景。

其实长宁并不是不擅用刑,她只是不想看到这些罢了。

“既然问出实情,劳烦陈大人让此人画押,我有用处。”赵长宁并未接陈昭的话。

陈昭招手,叫了个戴着方巾的男子过来,低声嘱咐他去准备,等证词送到了长宁手上,他在背后淡淡说:“赵长宁,倘若你将这些心思用在陛下身上,我饶不得你……我饶不得你,想必你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的。”

赵长宁脚步微顿,什么都没说。

证词她很快就叫人送到了孟之州那里,没有亲自过去,而是先回去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长宁神清气爽地到了大理寺,只见她号房的隔扇大打开,孟大人正拿着证词,大马金刀地坐在她的椅子上,他的人将门口团团围住,场面震撼,非常有蓬荜生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