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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孙(84)+番外

这样一想,长宁对这个干净无暇的孩子又柔和了些,半蹲下身跟他说,“下官方才没有看到。殿下写错不打紧,后面更正就行了。”

朱明谦却放下笔,奶香的小身子下了座位,走到赵长宁身前,稚气地问她:“赵大人,你是不是担心太子哥哥?”他说,“前段时间,母后就为了太子哥哥担心得吃不下饭。太子哥哥会做皇帝的,你们就不要担心了。”

赵长宁听他说这话,却立刻皱了眉头,握住了朱明谦的肩膀道。“殿下,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是不是有人教你的?”

她第一反应是有人要害朱明谦,这话她听了倒还好,被有心人听去了。朱明谦和太子都会遭到皇上的厌弃,毕竟帝王无情,最忌惮的就是别人觊觎他龙椅下那块地方。

朱明谦摇了摇头:“没有人教过我。”

长宁还是心存疑虑,非要问清楚不可。否则让这个孩子到处去说,岂不是害了他!“那殿下这话可对别人说过?你要老实告诉微臣,可是有嬷嬷教你的,还是三殿下身边的人?”

炉子烧得暖烘烘的,风吹动帷幕,光影一阵一阵的明灭,孩子陷入团团的雪光中,更精致得如雪球一般,他抿了抿嘴唇,说:“不是别人教我的,是我梦到的。”

“我还跟嬷嬷说过我的梦呢。我梦到赵大人跪在金銮殿上。太子哥哥坐在龙椅上……然后嬷嬷吓到了,告诉我对谁都不能说,让我赶紧忘了。”朱明谦看着她,“可是做这个梦的时候,我还没有见过赵大人,怎么会梦到赵大人呢。”

赵长宁许久没有说话,其实是她太惊讶了。

首先她想是不是朱明谦在撒谎,但接下来她觉得不会是,如果五岁的孩子有这个心计,他也没有目的啊。既然她能梦到,为什么朱明谦就不可以。只是……两个人梦的内容怎么是完全相反的。在她的梦里,登基的是朱明炽,但朱明谦却梦到了太子殿下。

“殿下,你嬷嬷说得对,这话不能再说了。”长宁摸着他的头缓缓说,“否则你会害了你的太子哥哥的。”

朱明谦点点头,听了长宁的话,“我不会对别人说了。”

这时候书房的厚棉帘被挑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其中一个笑道:“你借她来给五弟授课,我看着两个却是一起在偷懒。”

赵长宁一看是太子和朱明炽进来了,立刻跪下请安。心里立刻想,刚才那些话他们二人不会听去的吧……

“二位殿下安好,是五殿下想让微臣给他折纸鹤,可微臣却不会。”长宁说。

朱明谦立刻反应过来:“太子哥哥、二哥好,是明谦想要纸鹤。”

朱明熙一笑:“要纸鹤,你却要问你二哥,他做这些小玩意儿最擅长了。”

朱明炽本来就中立,虽然三皇子出了事,可是他跟太子的感情却没有受影响。他穿着件玄色的锦缎薄袄,大冬天的似乎也不觉得冷。西北边界苦寒,想来京城的这点冷还不算什么。听了之后就笑了笑:“纸鹤有何难,倒不如给你些更好玩的。”

说罢叫内侍去拿了些席草来,他只用单手,席草却灵活地在他的手指间绕来绕去。他的手掌很大,想来拿剑的手都是这样的,五指非常的灵活,不一会儿一只蚂蚱就成型了,再拿了几根席草,编出一个小鸡来。

朱明谦毕竟是孩子,看的喜欢得不得了。赵长宁也看了那小鸡两眼,蚂蚱倒不难,其实她也会。只是这小鸡却非得巧手才编得出来……

朱明炽接连给朱明谦编了好些,叫他捧着去玩,他才从朱明熙这里告辞了。

朱明熙却留了长宁一会儿,倒没有别的事,二人兴趣相投,不过是一起讨论诗词曲赋而已。说得尽兴,长宁也有些投入,不觉就握住了太子殿下的手,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太子殿下神色有些不自然了。但他又没有躲开,反倒任她握着。

“微臣冒犯。”长宁笑了笑放开手。

“你我何谈冒犯。”朱明熙却说,“我被父皇责罚那几日,你还每天给我送字帖来,叫我静心。你待我的真诚我明白。”太子殿下突然有一瞬间的沉默,大概是想到了那几日的辛酸。

其实赵长宁何谈真诚,她求的也不过是自保而已。保自己,保住赵家。但太子殿下对她这么好,她也不忍。

等从东宫离开,出了朱红大门,长宁才整理了官袍,沿着直道一直往前走。直道上还残留着冬日的积雪,皂靴踩上去融了一地的雪水。

冬日灿烂的午门外,赵长宁看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等着她。

——

朱明炽坐在马车里,正披着件灰鼠皮的斗篷看书,炉火照着他坚毅的侧脸。有的时候长宁就在想,他究竟能看什么书,他不是不通四书吗?

朱明炽看她穿得多,想她应该是怕冷,就将火炉拨得更热了些。然后说:“大理寺有一道腰牌可畅通各处监狱,我要你帮我进刑部大牢,不能有别人知道我进去过。”

赵长宁顿了顿问:“殿下想进去见曹思雨?”

朱明炽抬起头,看着长宁往后一靠:“你只管做就是了。”

“若以后出了岔子,刑部有记录,很容易就能查到下官头上。”赵长宁淡淡道,“所以下官要问清楚,殿下究竟要做什么。”

朱明炽偶尔会找赵长宁替他做点事情,赵长宁倒是想不做,可不敢不听朱明炽的。更何况这位可能日后要登上帝位,如果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赵长宁一般都不会回绝的。也许她也天性怕死吧。

朱明炽嘴角一扯:“放心吧,我只是问点事情。又不会杀了他——再者这段时间提审他的人很多,没有人会知道的。”

赵长宁却觉得这件事有风险,但凡会留下证据的东西都有风险。

朱明炽本来不出声等她,见她不语低笑一声,然后半跪起身。长宁浑身一紧,朱明炽已经靠得很近了,再多半寸就要挨着了。马车的空间这么狭小,她几乎整个人都在朱明炽的压迫下,浑身紧绷。只听朱明炽冰冷地在她耳边说话:“你不是喜欢我吗?为我做这点事都不愿意?”

赵长宁手握紧,看到他结实的手臂就在身侧,几乎要将她抱在怀里了。淡淡地道:“殿下言重,只是我实在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殿下了。”

朱明炽眼睛微眯:“你这样的人——”然后他顿了顿,没有往下说。

赵长宁这样的人,对别人的喜欢即是引诱。她的每一寸肌骨,每一个动作。若常人知道这个人女装究竟是什么样,这样的对比有多强烈,肌肤相亲是什么感觉,怕早就按捺不住了。

还是别告诉她了。

这样的事,她若知道了肯定会真的利用。而且……他居然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抵挡。

看来的确是放错了,竟然这也能弄错。朱明炽坐了回去,说了句:“……你还真是不知所谓。”

赵长宁还在想,莫不还是那首《凤求凰》惹的祸,但又觉得朱明炽不会是这种自作多情的人吧。想来想去,平时跟这位爷似乎并不亲近吧,不过眼下这个事却是要解决的。“既然殿下一定要去,我有办法让殿下进去,不留痕迹。”

进刑部大牢的确需要腰牌,而且要记录,但是入刑部却不需要。进去后赵长宁只需说自己未带,借用别人的腰牌就是了,刑部内的人却是不需要登记的。

虽然不知道他要找曹思雨做什么,但没有拒绝的余地。

夜色已深,赵长宁借口大理寺还有些问题没问清楚,带了装扮成司务的朱明炽进去。

牢门打开,朱明炽的确只跟曹思雨耳语了几句,竟真的一点都听不到。曹思雨却侧过身,炯炯的目光看着朱明炽,干燥苍白的嘴唇微微抖动:“二殿下——”

朱明炽伸出根指头:“不用多说了,明白就是。”

他从牢里出来,赵长宁依靠着牢门等他,两人自刑部大牢出来,赵长宁忍了许久才问:“殿下究竟想威胁我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