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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河拆桥(56)

“还有这事呢?”小姨有些惊讶,转脸看看他。

“你看路小姨。”苟小河赶紧推推她,“他俩打得还挺厉害,衣服都扯出豁口了。”

“反正最后胡圆妈就直接领着我们仨到咱们家去,跟姥姥说,姥姥听完气得要命,还让边桥罚跪,又打了他一顿。”

车子驶过收费站,小姨降下车窗递钱,一边忙活一边很关心的转脸问:“是边桥拿的吗?应该不是吧?”

“当然不是!”苟小河简直对小姨的质疑感到不可思议,“第二天钱就找着了,他们自己搁在冰箱顶上给忘了,又专门带胡圆来给边桥道歉……边桥没理,胡圆又被他妈给揍了一顿。”

“后来他跟胡圆就都不说话了,互相看见就烦。”

小姨听他说完,发出叹气似的感叹:“这事儿弄得……边桥那个性子本来就敏感,脾气又大。”

苟小河看看她,手指头在保温盒盖上无聊地抠来抠去,低声说:“这不能怪边桥。”

“我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小姨都被他这护短的架势给逗乐了,“哎”一声又问苟小河:“他们没怀疑是你拿的?”

“可能也怀疑了,但肯定更怀疑边桥。”苟小河当时不明白,现在长大了,觉得这事儿还挺好理解。

——如果现在姨父在家丢了什么东西,首先被想到的人肯定是他。这就是人们最基本的“排外性”,不需要理由。

想到这些,再代入当年幼小的边桥,苟小河顿时心疼得不行。

“那你当时怀疑边桥没?”小姨对于研究小孩的心理活动表现得很热衷,“一点儿没怀疑?”

“没有。”苟小河都不用想,“我知道他不能拿。”

“这么肯定啊?”小姨又笑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肯定不是边桥,他就不是那样的小孩。”苟小河说,“当时我都跟他们说了,边桥没拿,也没人信,还是找姥姥去了,让边桥白挨了一顿。”

这些埋藏在记忆里的事,如果不是恰巧跟小姨聊起来,苟小河平时压根记不起来。

做小孩子的时候对许多规矩都懵懵懂懂,只知道大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就算当时受了滔天的委屈,哭一鼻子也就忘了。

可忘记的往往都是他们这些“外人”,真正被针扎的人才知道到底有多疼,也只有他们知道心口的那些针到底拔没拔干净。

边桥那时候那么小,心脏也小小的,肯定被扎成一只活刺猬了。

还是只不爱说话的刺猬。

苟小河随时想起边桥,都觉得特别想他。

他抱着保温桶往外掏手机,立马就要再发二十条微信。

边桥从球场上下来,甩甩额头上的汗,把头发全部捋到脑后,把手机掏出来划拉几下。

“怎么样,好点没?”江潮扔过来一瓶矿泉水,在他旁边撑着地坐下,也在调整呼吸,“心里还烦吗?”

边桥正从苟小河的微信界面退出来,又点两下屏幕,他给江潮发过去一个“1”。

“能收到吗?”他问。

“能,我就是。”江潮冲着个阿拉伯数字都能浪,“准备考虑我了吗,老公。”

“下辈子一定。”边桥都懒得抬头,又把苟小河的聊天框点开。

“你真有意思。”江潮笑着分析他,“苟小河给你发消息你嫌烦,刚消停半小时,你又怀疑自己手机欠费。”

边桥把手机扔回衣服上,低下头又捋了把头发。

“喜欢直男什么感觉?”江潮突然问。

边桥扒拉头发的动作顿顿,从凌乱的发际与指缝间露出一只眼睛看他:“问谁呢。”

“谁接话问谁。”江潮看回去。

“你喜欢过直男?”边桥反问他。

“我不喜欢。”江潮很坦然,“我只喜欢喜欢我的,谁喜欢我我就喜欢谁。”

同性恋之间的“雷达”是真的存在,也是真的神奇。

边桥和江潮第一次发觉互相的取向,还是在高一军训的时候,两人在班里都属于个子最高的那批,一块儿在队伍的最后排靠树站。

军训全程不让带手机,有一次原地休息,江潮刚把手机掏出来,正好教官来喊他,他顺手就把手机往身后的边桥怀里一丢。

那会儿他俩基本上还是陌生人,唯一的对话就是报数。

边桥下意识接住手机,眼见教官就要到眼前了,只好无奈又默契的把手机掖进自己裤兜里。

等教官走了,他把手机拿出来还给江潮,屏幕还亮着,主页上一排app,其中就大剌剌的躺着某个神秘的蓝色图标。

“你是?”边桥不用这个,但是知道,眉毛一抬直接问他。

“啊。”江潮装傻都懒得装,笑着应了声,“你也是啊。”

能在学校里遇见个同龄又合拍的伙伴很难得,但他俩同样难得的是,对对方毫无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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