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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王翻船日记(83)

作者: 爱夜鱼 阅读记录

“什么时候过来?”

“快了。”

“真的想好了?”

“嗯。”

“那祝你顺利。”

聊到这句,凌羽眼前猛地一暗,抬头发现室内灯光全灭,只剩两根蜡烛颤颤巍巍。钢琴曲也停了,四周安静得像要闹鬼。

她叫声“服务员”,没人回应,心里狗血地冒出一种预感——该不会是生日蛋糕吧?不要啊!千万不要是生日蛋糕,千万不要!

像是回应她的祈祷,凌羽视线里出现亮光。

那是距离她左侧不远处的一面玻璃水墙,很高,有十米,向上直达天花板,里面养着五颜六色的热带观赏鱼。水墙纵深很长,看不到底,站在它面前,就像身处海洋馆。

程应欢说,这里和海洋馆一样,每天都有水下表演。

好吧,原来还有表演。

她扭过身,无所谓地看着,发现水里的鱼群似乎变了。不再五颜六色,而是统一的红。那红鱼长得很奇怪,鱼身短小,鳍和尾巴却异常宽大,远观时似一朵朵在水中绽放的红莲。不,更像是玫瑰。

正讶异惊叹时,钢琴再度响起。

慵懒、散漫,像在万众瞩目中,踩着微醺的舞步进场。

“La vie en rose?”

熟悉的旋律萦绕耳畔,正是唱颂热恋的经典老歌《玫瑰人生》。

水中鱼群好似受到音乐的引导,游速加快,甩动着尾巴,往一处聚拢。它们排成螺旋形,一头朝外,对着她,另一头朝内,探向深处。那里望不到底,仿佛阳光无法照射的深海,藏满秘密。

乐声渐大,颀长的鱼影进入视野。

那是一条美丽的雄性人鱼。

和平常想象的不同,他没有尾巴,四肢修长,体表附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银纱,往外延伸,似鸟的双翼,又似鱼类的鳍。

他穿过螺旋形的鱼群,到达亮光所在的区域,舞蹈般舒展着身体,姿态飘逸,堪比飞翔。鱼群跟在他身后,好似天使洒向人间的花瓣。

初登场的展示过后,他悬停在正中央,隔着玻璃水墙,对凌羽俏皮眨眼。

三、二、一!他伸出手指倒数。

钢琴节奏猛然加快。凌羽看到鱼群排成长长的竖条,而后迅速散开,随着他发出的指令,又排出一个大大的“L”。

这是……心底的预感越发清晰。

凌羽冷眼旁观,见鱼群不停变换队形。先是组成一个圆,然后是一个大写的“V”,而后是“E”。

当最后的字母“U”亮完相时,程应欢在胸前比心,用口型告诉她:“生日快乐,我爱你。”

示爱,是亲密关系里永恒的话题,历史悠长。古人送香囊手帕,现代人送玫瑰珠宝。没钱的摆心形蜡烛,有钱的坐直升飞机、热气球。人类的财富和智慧会在这个过程里竭尽表达。

程应欢并不是真的人鱼,无法挥挥手就能让这些水下生物听从号令。可他还是做得如此完美,毫无保留的心意与热爱,造就这场无与伦比的美梦。

女人是感性的生物。她们偶尔会用逻辑去分析衡量男人的心,但大多时候是冲动的。

所以,常有经验丰富者说,惊喜是爱情的保鲜剂。

程应欢对这种事,总是无师自通。

所以,那么多前辈在他身上遗失自己。

凌羽有点明白了。得见过多少人心浮沉,才能从这样盛大的浪漫中脱身而出!

她款款起身,微笑,转头对着黑暗里随时待命的服务员:“麻烦了,这个池子的入口在哪儿,给带一下路。”

入口在顶楼。

她赤脚走过地板,看到前方那汪碧蓝的水。

程应欢搭在池边休息。大半身体仍泡在水里,只露出头。见到她来,抬起眼皮,以上目线瞧人,眼神懵懂,湿漉漉的,显出不谙世事的可怜,仿佛在说:“怎么办,我不能离开水,可我喜欢的人只能在陆地生活,好烦恼呀!”

凌羽单腿下蹲,凑近那张挂满水珠的脸,指尖似有若无地,触碰他湿凉的耳朵。

他耳垂轻颤,眉宇间凝结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羞涩与火热,仿佛天人交战,即将冲破禁锢。

凌羽轻点他的鼻尖,用惊艳的语气叫道:“哇,这是谁家的小人鱼呀?可以请我去海里玩一玩吗?”

火焰燎原,席卷全身。湿滑的手臂从水中探出,将她一把拖入。

那激烈迅捷的动作,好似鳄鱼扑食。于是,为这场表演而披上的华丽外皮彻底撕裂,内里程应欢的本尊透出来。他的占有欲、攻击性疯狂外泄,吓坏周围的鱼群。它们仓皇逃窜,只有凌羽被他死死攥住,拖往深海。

无人打扰的水下,她奉献了自己,宛若献给大海的祭品。

有人激动得灵魂颤抖。他以为自己得到一切,在狂喜的浪潮中沉溺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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