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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4)+番外

秋辞又想起徐东霞刚刚说了,她还没退休。都这么老了,为什么还不退休呢?她还想再祸害多少学生?

徐东霞端着一盘西瓜欢天喜地地出来了。秋辞假装要站起来帮忙,但其实屁股只稍微离了沙发几厘米,等到徐东霞热情地让他赶紧坐,就立刻坐了回去。

他不想给徐东霞干一点儿活。徐东霞势利、虚伪,还死要面子,从前他年纪小,再加上地位上不对等,因她这些劣性而吃了很多苦。现在他长大了,在工作中锻炼出待人接物的能力,徐东霞的那些劣性就都成了他眼里的弱点。她已不是他的对手。

对手?

直到这时,秋辞才隐约想明白自己为何会跟徐东霞寒暄,又跟她上楼……他是想证明徐东霞不过是个普通人。她不是噩梦里那个永远都打不赢的恶魔,而自己也已经长大、变强,不再是那个孤零零坐在离讲台最近的单人桌上的紧张又无助的小可怜。

徐东霞也坐下来,热络地招呼他吃西瓜。那西瓜的瓤红彤彤的,水分也足,看起来挺甜。秋辞其实爱吃水果,但他穿着正装,里面还是白色的衬衣,就没动。

徐东霞倒有眼力见,看出他是怕弄脏衣服,自来熟地伸手帮他脱外套,说要给他拿一件家里的不怕脏的衣服。

秋辞幅度很大地避开她马上要碰到自己领子的手,并给对方一个疏远的眼神。

徐东霞讪讪地收回手,尴尬了一瞬,马上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说起话来,秋辞也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继续半真半假地回答她那些问题,同时在心里发笑:

徐东霞刚刚听说了他的工作,但并不懂他有多成功;现在她留意到自己的衣服,总算有些明白了。

秋辞知道自己穿正装时看起来有多好。

又过了一会儿,徐东霞终于按捺不住地提起秋辞拿来的那些礼物。她一边客套,一边喜不自胜地去看那几盒保健品包装盒上的说明。

保健品里还混了两个大龄儿童的拼装玩具,秋辞早已想好说辞:“应该给徐老师的孙子孙女也带些礼物,但是怕零食不健康,就买的益智玩具。”

一提这个,徐东霞笑容可掬的脸上立刻换成惆怅,责备似的轻轻叹了口气,“哪儿有孙子孙女啊!”但她马上就又笑了,拍了下手,说:“不过也快了!快了!”

秋辞讨厌她这幸福的笑容,压抑不快问道:“老师,我记得您儿子比我们大好几届呢,应该早成家了吧,怎么这么晚才要孩子?”

徐东霞立刻现了原型,一句她儿子的不好都不许人说,“也不算太晚,男人三十岁以前结婚都不晚!他还没到二十九呢,年底结婚怀上,三十岁前就能当爸爸!等再过两年再生个老二,最好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女双全,我也就圆满啦!”

她说到兴头上,眉飞色舞起来:“多亏我一直催着,要不他自己还不着急!现在的年轻人啊,恋爱也不急、结婚也不急,什么都得让父母惦记着,还嫌我们催——”

托价值上千的礼物的福,她看向秋辞的眼神已是熟稔又信任,说心里话似的把身子往秋辞那边斜,“今年过年趁着春节假就把婚礼办了,酒店我都预订好了,那个时间的婚庆酒店可抢手了,幸好我准备充分。婚房也正装着呢,等弄好房子办完婚礼就去领证!要我说先领证再办事儿也行,两人都谈了一年了,两边家长也相互见过好几次,知道彼此人品,先领证备上孕,节约时间!但是席扉说不能提前备孕,还说现在都是先办婚礼,再领证,这样女方心里踏实。你说他年纪轻轻的,想事比我们这些老人还周全……那就按他说的,反正也就三四个月,快了,快了!就是新房太远了,在北京,装修我们不能给盯着,俩孩子工作又都忙……我听他们说都把活扔给包工头了,谁也不去盯着,我说这哪儿行啊!装修这里面的水可深了,一不留神就让那帮工人偷工减料了,这可是新房,以后要在里面养孩子的,可不能用甲醛超标的东西……”

秋辞的身体微微地往后仰了仰,因为徐东霞已经说得嘴角泛起白沫。

以前上历史课的时候就这样,徐东霞讲课讲到兴头上,嘴角就会攒起两小撮唾沫。他离讲台最近,惊恐地仰着头盯着徐东霞的嘴角,生怕那两撮唾沫飞出来。

“秋辞,你住北京哪个区啊?租房还是也买房了?”

秋辞被她问得愣了一下,“我……租房。”

他在徐东霞眼里看到高兴。

徐东霞藏着攀比胜利的喜悦,用长辈的口吻说:“也是,你比席扉小好几岁呢,还不着急买房——你以后也打算留在北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