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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1143)+番外

又为何当年这一件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不祥之物,如今皇宫里的人,竟会指明了要人去重新烧制它?

种种疑问随着李福的述说在我脑子里飞闪而过,我忍不住打断了李福的话,问他:“所以当年云杰伯父蒙冤一事,果真是因我爹爹所为?”

李福闻言肩膀一抖,哭丧着脸看向我道:“姑娘,老爷当初也是年轻气盛,一时冲动做了错事,毕竟你娘亲……”

见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我立即追问:“我娘怎么?”

“姑娘……这个恕老奴无法直言。况且那么些年过去,老爷也始终因受着良心责备,时常寝食难安。所以姑娘……”

“既受到良心谴责,为何当初不肯直言坦白,即便那时云杰伯父已亡故,总也能洗脱他的罪名啊!”

“姑娘……一切岂是姑娘说的那般容易?所谓木已成舟,一旦老爷坦白言明,那便是欺君之罪,到时所有牵扯一并压落下来,只怕万彩山庄从此万劫不复……”

“但现如今还不是一切都已败露了?”

“唉……”李福无言以对,只能长叹一口气,跪在原地兀自抹了抹眼泪:“姑娘说得是。只是现在老爷已被那瓷逼上绝路……宫里人说了,若老爷不能按时将瓷交出,那么不仅要以欺君之名治他的罪,还将罪加一等。所以自那之后,老爷便一病不起,三太太亦不知所踪,好端端一个家,如今闹得人心惶惶,眼见近来老爷连汤水都喝不下去,老奴着实已是走投无路,所以厚着一张老脸赶到此地,只求姑娘能暂时抛开对老爷的责备,赶紧跟老奴回去,救救我家老爷……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老奴也不活了……”

说罢,索性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知该怎样安抚这样一个情绪失控的老人,遂有些束手无措地站在一旁。

那样由他畅快哭了一阵,见他总算渐渐又平静下来,才再道:“李总管莫哭,若那口美人瓷真的是我燕玄家的工艺,可见还没完全失传,不知爹爹为何会急成这样?他大可以再做一个献进宫里就是了。”

“姑娘有所不知,当年制造那尊瓷的外壳的确是云杰老爷所制,但内里的变花瓷,随时燕玄家的工艺,却并非是出自我家老爷的手艺。”

“不是他?那是谁??”

李福苦笑着摇摇头:“老爷没提起,所以老奴不能无端猜测。不过,那会儿庄里唯一懂这手艺的师傅,大约五年前就已经病逝了,这事儿姑娘您难道已经忘了么……”

“所以现在庄中无人会制这种瓷了是么?”

“没错。所以老奴急着赶来,一则想请姑娘立即跟老奴回去见见老爷。二则……”

说到这里有些吞吞吐吐,我忙问:“二则什么?”

“二则,上回老爷已差人来问过,不知姑娘是否在出嫁时带错了什么东西出来。现今老奴仍想代替老爷问一句,但不妨直说,那东西是咱庄里的传家之宝。所以姑娘若真是把《万彩集》带了出来,还望能让老奴带回,那上面记载着历来燕玄家所有瓷类的烧制方式,若能从中找出那种瓷的烧制方法,必可救老爷的性命……”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便《万彩集》真的在如意这里,即便你能将它带回万彩山庄,但宫里头给庄主的时日是多少?这些时间可够新建一座专烧变花瓷的钧窑?而你家庄主潜心研制琉璃瓷那么久,又是否还能在这点时间内重新拾起变花瓷的烧制之法?所谓差之分毫失之千里,若不是对这技艺娴熟于心,又怎能恰如其分地烧制出当年那种进行过特殊点彩的变化瓷?”

素和甄淡淡一番话从门前传来,立时令李福停下抽泣,往房门方向磕了一头:“姑爷说得是。但是,只要有哪怕一线希望,老奴还是想尽力一试。”

“李总管忠心耿耿,着实令人敬佩。庄主的病情,也着实让人担心。那么娘子,那本《万彩集》,可是否真的是被你不慎从家中带出来了?”

我看着李福迅速转向我的那道期盼目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遂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你瞧见了,”素和甄笑了笑,将视线再度转到李福的脸上:“你家小姐说她并没有将《万彩集》从家中带出,不知李总管可愿意相信她的话?”

李福的脸色微微泛白。沉默片刻,他颤声道:“小姐说没有带出,那必定是没有带出,不由老奴信或者不信。”

“既如此……”

眼见素和甄就要下逐客令,我忙打断他的话道:“既然如此,我就随李总管一道回一趟万彩山庄,看看我爹的病究竟如何了。”

“你爹的病?”他闻言目光闪烁,似笑非笑往厅内踱了近来:“你爹的病唯有那本《万彩集》可救。既然《万彩集》不在你手中,你回去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