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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1144)+番外

“他毕竟是我爹,现在病重得已连汤水都吃不下,我这当女儿的难道就不该回去看看他么?”

“是啊姑爷……”听我这么说,李福当即再次朝素和甄磕了个响头:“自老爷病后一直对小姐惦念得紧,还望姑爷体谅则个……”

素和甄轻瞥他一眼,笑了笑:“你家老爷向来知晓,虽燕玄家手艺自古传男不传女,但如意自小对制瓷手艺无师自通。况且三太太虽怀有子嗣,但一则还未出生,二则男女未知,因此若不幸他病故,能继承他这一门家业的,如今唯有如意这一人。所以李总管不妨实话告诉我,如意这一走之后,可还有回来的时日?”

“姑爷此言差矣,小姐总归是姑爷您的妻子,哪有走后再也不返回素和山庄的道理??况且只是回门省亲。若姑爷您还记得的话,小姐原该在嫁入您家后七日内回到娘家省亲,但那时您写信说小姐身子染恙,老爷便没有催促。现如今老爷病得不轻,姑爷总该让小姐回去看一看了吧?纵然姑爷对老爷因当年之事心存有间隙,老奴也知没有脸面替代主子乞求姑爷的谅解,但万望姑爷看在老爷那几年对待您兄弟二个着实不薄的份上,也看在孝顺这两字的份上,网开一面,让小姐回去见见老爷……”

话没说完,见素和甄若有所思望着自己,李福把头一低,旋即沉默下来。

“李总管,”而素和甄面上依旧带着淡淡微笑,眼里不知几时却已笼上一层寒霜:“你既然也知道当年之事,却怎还敢对我提孝顺二字?若执着于此二字,我就该为当年你家庄主煞费苦心利用宜兰夫人的血害死我父亲,而亲手杀了你家庄主才是。”

“姑爷……”李福闻言脸色大变。

有些吃惊,又带着点惶恐的愤怒,他张了张嘴但没敢直言对素和甄说些什么。

最终只能扭头望向我。

他想让我这燕玄家的大小姐出面帮帮他。

但从素和甄这番话可见,他已正式舍弃了他脸上那张面具。那张原本因为缺乏确凿证据,于是一直虚于客套而戴在脸上的面具。

所以我只能视而不见,兀自在一旁保持沉默。

事实上,那张面具应是从素和甄见到火灾后的那口变花瓷后开始,就一点点被他不动声色地摘除了吧。

所以宫里的人之所以突然会知晓那口美人瓷的奥妙,可能也是因了他的缘故。

毕竟中间还有个可以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人,那便是同样对那口美人瓷十分感兴趣的陆晚亭。若是由陆晚亭将这口瓷的奥妙带入宫中,也就不难解释为何消息流传的速度会如此之快,毕竟他是条半龙,回到京城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瞬息间就能办到的小菜一碟。

唯一的疑问是,无论素和甄还是陆晚亭,手中没有那件瓷瓶的话都是空口无凭。而那瓷瓶早已被铘带走,那么在没有证据的情形下,宫里人又为何会轻易相信当年那口瓷瓶的制作者是另有其人的?

不过无论怎样,现如今,燕玄与素和两家的恩怨既然已昭然若揭。作为燕玄如意,我被带回这里后只怕已是自身难保,岂能在这节骨眼上再把自己往漩涡里推。

琢磨着,一眼见到李福那副瞬间明白过来后的苍凉神色,终觉有些不忍。所以不得不在他默默起身时,将头别到一边,不去看他那双依旧紧盯着我的眼睛。

他于是只能弯了弯腰,慢慢朝素和甄一躬到底:“既如此,那老奴只得回去将姑爷的这番话转告我家老爷了。”

“送客。”

简单丢下这两个字,素和甄便不再朝李福多看一眼,径自走到桌边坐下,端起尚有余温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仿佛转瞬已忘了李福的存在。

这令李福僵立在原地,梗着脖子仍想再说些什么。

但迟疑片刻,最终选择在一旁小厮过来催促前,转身往门外走去。

走得头也不回,仿佛带着某种决然。

但当跨出门槛后,却突然一个停顿,他在门外扑通声跪倒在地。

紧跟着再次朝厅内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带着点儿哭腔,他看着素和甄道:“姑爷,老爷说了,所谓罪加一等,只怕是全家人都要受到株连。株连啊……所以,老奴还望姑娘和姑爷能三思。夫妻本是同林鸟,冤仇相报何时了……”

“所以你家庄主才会以那样出人意料的爽快,同意了我与他两家的联姻,便是为了防备类似今日这局面,对么。”

这番话如同素和甄眼里的神情,平和得没有一丝温度。

闻言李福霍然抬起头,正想再说些什么,厅堂那两扇大门已在素和甄目光的示意下,被守在门外的小厮轰然一声紧紧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