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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拥明月(99)

“你是个聪明人,应知她在躲避些什么,”折竹的目光停驻于他的脸上,意味颇深,“我如今遇上了麻烦事,脱不开身,只能请你先与我的这些人一起送她去业州神溪山。”

“待我事毕,我便尽快赶过去。”

神溪山?

梦石并非没听过此地,“可我听闻,神溪山已十年不见外客了。”

折竹闻言,从怀中掏出来一枚浑圆如月,内嵌桂花玉树的玉佩扔给他:“有了这个,你们便不是外客了。”

说罢,他看向一旁的姜缨,轻抬下颌。

姜缨当即颔首,将手中的剑递给梦石。

梦石望着他递来的那柄剑,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伸手接下,手指紧紧地握起剑柄,在这片雾浓的林间,他转过身,看着那个被捆缚的男人,他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摸身上的布袋子,却发觉,自己出来太急,竟忘了。

他提着剑,憋红了眼眶,一步步朝前去。

惊恐的呜咽声没一会儿消失,迸溅的鲜血洒在林间竹叶上,一颗颗血珠滴答而落,但剑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却还没有停止。

折竹转过身,对身侧的姜缨道:“此去业州,你须得多注意他,若他有任何异动,该杀便杀。”

如此无情又残忍的一面,才是姜缨心中的栉风楼护法十七。

这少年从来都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但姜缨才要应声,却听他又添一句:“但不许当着她的面。”

“是。”

姜缨低首。

“待我走后,”折竹隔着林间疏影,望向那间院子,他浓密的眼睫被晨风吹地微颤,“你立即带他们离开。”

即便凌霄卫已查到容州,也并不能说明他们便能在其间梳理出蜀青这条线来,但为求万全,提早离开蜀青也好。

梦石从林间提了那柄沾满血的剑出来,他的外袍上全是斑驳的血迹,而林间一片萧疏,他再未看见那黑衣少年。

“他已经走了,”姜缨见他浑身浴血,又瞥了一眼林中那具被捅成筛子,面目全非的尸体,“你们也该走了。”

如此手段,作为杀手而言,的确不算得什么稀奇的。

但姜缨知晓此人曾是个道士,并非是常做杀人生意的杀手,如此看来,便有些不一般了。

梦石怕自己身上的血吓到商绒,便将外袍脱了,他回去时,院中尚无动静,他便在房中换了身衣裳,再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便去阶上敲主屋的房门。

久敲不应,他立即推门进去,绕过屏风掀开那道帘子,却见本该躺在榻上的那个姑娘伏趴在案前,案上的烛灯燃尽了,而她手上的细布被殷红的鲜血浸透,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在她手臂下枕着的,是一沓厚厚的,写满了字痕的宣纸。

——

蜀青城中,冶山书院。

绵密小雨毫无征兆地来袭,檐下的锦衣青年负手而立,轻抬着眼帘,无声打量着庭内斜长的雨丝。

“大人,您何必亲自来接这丰兰姑姑,如今容州的线索还断着,她却如此耽误事。”他身边的人低声抱怨。

“她是荣王妃身边的人,此次也是代荣王妃前来寻公主。”

青年一夜未眠,嗓子透着几分喑哑。

“她这哪里是寻公主,分明是借机来蜀青探亲,”那人转过脸瞥一眼门内的屏风,其后隐约映出两道身影,“荣王妃也许是思女心切,可这丰兰姑姑却是半点不着急。”

事到如今,还有闲情来救济她那个在冶山书院做了好多年夫子的亲弟弟。

“虞铮。”

贺星锦揉了揉眉心,“父亲在信中说过,要好生关照她。”

在入凌霄卫之前,他也曾在宫中做过三年圣上御前的侍卫,无论是宫中隐约的秘闻,还是玉京的风言风语,无不说明一件事。

荣王可得罪,但荣王妃绝不可得罪。

贺仲亭在信中一再提醒,这丰兰是荣王妃的陪嫁丫鬟,她来此是荣王妃授意,圣上默许的,所以凌霄卫绝不可以轻慢其人。

“待她与亲弟叙话后,我们便立即离开蜀青。”

贺星锦说着,伸手接来点滴雨水,冰凉的触感缓解了几分他眉宇间的倦意,又听一旁的书堂内,隐约传来嘈杂的声音。

“上一回我的山水丹青山长您便不满意,这一回我再下苦功画了这幅图,您还是不满意,您可是根本就不想请晴山先生来与我们讲丹青?”

书堂内有一名年轻男子的嗓音隐含不满。

随即堂内又有许多声音跟着附和。

“你上月那幅《春山图》也算尚可,但你瞧瞧你此番画的是什么?《重阳鹤山图》?看来你这小子是真想见晴山啊。”

山长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

“晴山先生谁不想见?此前院试时倒是见了,却没机会听他讲学,即便不讲诗文,讲一讲水墨丹青也是好的,山长,您就请晴山先生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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