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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灯(14)

曾大楼叹道:“是呀,那是邱师伯。他如今云游天下,不常回万水千山崖了。不知老祖忌辰那日,他赶不赶的回来。”

他转回头看蔡昭,“师父常说,他能冲脉成功多亏了蔡女侠。他俩相遇时,师父当时还只是个碌碌无为的外门弟子。可是蔡女侠说他是池中潜鳞,它日必将一飞冲天,万众瞩目,切不可因初时不顺就气馁了。师父说,蔡女侠的话他这些年来从不敢忘。”

蔡昭仰起头,山间的日光刺的她眼睛发痛。

她能想象,少女时代的姑姑说这番话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朝阳果敢。

“可凌波却不成,一次次冲击经脉,清苦修习,要经受何等痛楚。”曾大楼黯然,“师母只有她一个,自小呵护疼爱,怎么吃的了那份苦。有雪莲丹在,冲脉时可少受些苦头,是以凌波才有了那么大的指望。那颗雪莲丹是三师弟偶然所得,后献给师父的。师父与师母商量后,原是打算给凌波的,谁知,谁知常宁师弟忽然来了……自是救命更要紧。”

“也不必过于可惜了。当年尹老宗主手上没有大把的好丹药么,他一心期盼两位女儿成才,最后两位尹夫人练出来了么?青莲夫人还好,我未来的师母素莲夫人嘛……呵呵。”

其实蔡平殊的原话是,尹青莲已然只是三脚猫功夫了,尹素莲只好算作翻了盖的龟龟了。

修武本就是极辛苦的事,晨起暮练,寒暑不歇,全身经络骨骼都要经受一遍遍磨砺冲击,才能脱胎换骨,突破平凡之躯的限制。出身高贵且相貌美丽的女孩子往往吃不了这个苦,何况她们的父亲早已为两个女儿各自安排好了后路。

曾大楼眉头一皱,随机摇头苦笑:“蔡女侠与师母始终不大和睦,这话她说说也就罢了,蔡师妹须得慎言,以后师母也是你的长辈了。”

蔡昭不理这话:“即使服用雪莲丹在冲脉时能少受些苦,也未必能保管成功罢。雪莲丹是疗伤祛毒的圣品,拿来这么用,若是冲脉不成,就白费好药了。”

曾大楼叹道:“成与不成,都不要紧。只盼着师父阖家和睦,就好了。”

两人边走边闲聊,很快蔡昭就知道自己未来会有五个师兄一个师姐,她排行第七,至今已经见过一半了。

曾大楼是大师兄,是宗主戚云柯少年时收来的小乞儿,根骨寻常,武艺平平,胜在为人热络厚道,办事也周全公正,于是无形中成了青阙宗的大管事,日常管理庶务。

二师兄就是刚才那个对着戚凌波一脸舔相的清秀青年,名叫戴风驰,是故老宗主远亲之子。据说他尚在襁褓时,全家便丧于魔教前教主聂恒城之手,于是被故老宗主收养了来,之后再拜在戚云柯门下,擅使七七四十九手流星追风剑,目前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就是很有名气的意思)。

蔡昭表示久仰久仰但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曾大楼只有摇头苦笑的份。

接下来是宋郁之。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师门他都行三,不出意料的,众弟子中他天分最高,武艺最强,长相最俊美,家境最富裕……亲爹和亲哥也最嚣张。

“三师弟愿意在万水千山崖上过清苦日子,甚是难得,要知道,鸣翠峰广天门豪富无匹,有道是堆金叠银珍珠如山……”

“嗯,都看出来了。”蔡昭笑笑,“适才在风云顶上就见识了广天门的排场。更别说三师兄之母还是已故的青莲夫人,我以后不会招惹他的。”

曾大楼连连苦笑。

人真是不经惦记,曾蔡两人正说着,只见远方飞驰而来一抹熟悉的身影——

“大师兄!大师兄。”

声至人至,宋郁之飞纵而来,喊第一声大师兄他还在七八丈以外,第二声大师兄人已到跟前了。蔡昭暗赞一句‘好俊的轻功’。

“大师兄,蔡师妹。”宋郁之向两人拱手,冠玉般的面庞上神情急切,“大师兄,凌波是不是又惹事了?!”

曾大楼为难,又不好当着蔡昭的面就赖掉戚凌波的所作所为。

宋郁之脸色铁青:“大师兄别再护着她了,一而再再而三,我这就去告诉师父……”

“慢着!”曾大楼拉住宋郁之,“你着什么急啊,有什么事情不能慢慢说,这事有我呢,我会处置凌波的……”

“还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宋郁之目光清冷,直直看向蔡昭,“蔡师妹,你适才是不是受他们欺侮了,打头的是不是戚凌波,是不是!”

初来乍到,游来是王八还是鳖都弄不清,天知道这些师兄妹之间有什么情天恨海的纠葛,蔡昭才不会轻易涉足其中呢。

于是她摇摇头,笑的春光明媚:“宋师兄可能误会了,适才我与戚师姐只是打了个照面,师姐待我那是一分惊两分喜三分亲近四分热络还有五分的殷勤备至。一会儿要我赶紧去休息,切莫累着了;一会儿要教导我为人处世的规矩,真是一个如沐春风。虽然才短短一会儿功夫,但我受益匪浅,心里已经将戚师姐当成亲姐姐了。所谓一见如故,正当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