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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灯(15)

曾大楼长大了嘴,不知是惊是喜。

宋郁之瞪视,一字一句道:“你说瞎话。”

“不信你问大师兄,我有没有说瞎话。”

曾大楼愣愣的:“……没,没说谎,凌波的确叫蔡师妹去休息并说了一番道理……”语言真是一门神奇的艺术。

宋郁之看着蔡昭:“就算前面是真的,后面亲姐姐什么的也是假的。”听着太恶心了。

蔡昭翻了个白眼:“别人心里的事师兄怎知是真是假。总之我没事了,三师兄自去忙吧。”

宋郁之胸膛起伏,一天之内被这小姑娘气到两次也是够了,他转身就走,再也不想看见这糟心的未来小师妹了。

曾大楼松了口气:“蔡师妹气量大,做师兄的谢谢你了,不是师兄我不愿主持公道,而是,而是这事一旦弄个不好,师父与师娘又要争执了。”

——这个‘又’字用的老精妙了。

蔡昭很聪明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请曾大楼继续科普师门——

四师兄丁卓,沉默寡言,醉心武学,今日这种场合估计是见不到他的。

曾大楼叹道:“四师弟身负血海深仇,是以一心苦练,只等学成之日下山向魔教复仇。”

蔡昭驻足:“咱们门内除了你和三师兄还有没负血海深仇的么?”

“有,五师弟。”

曾大楼告诉蔡昭待会儿若是看见一名正在招待宾客的青年,两颊有酒窝并满脸笑容的,就是五师弟樊兴家。他是迄今唯一自外门选入的弟子,是主管外门的李师伯举荐而来,脾气好,天赋佳,父母双全,手足友爱,原生家庭美满的不行,十分罕见的擅长制药炼气。

“樊师兄擅长制药炼气?这根骨可不多见呀。”蔡昭眼睛一亮。

所谓先天真气,七分炼三分养。

修行习武之人逆天而行,难免有个经络紊乱真气走岔,严重些的还会走火入魔真气破体。但若有人以温养之气在旁缓缓引导补养,疗伤复原时的情形就会好许多。

问题在于,二十年前正邪大战时,聂恒城撒出漫天遍野的魔教爪牙,专门狙杀北宸六派中的制药炼气之人,偏偏修炼温养真气的人自身的武学修为往往不会太高,结果一杀一个准,导致许多前辈豪杰伤重难愈,北宸六派战力大损。

而天生具备这种根骨的又不太多,难怪外门的李师伯会举荐樊兴家了,物以稀为贵嘛。

六师妹就是戚宗主的独女戚凌波了。再过几日,蔡昭就会加入成为老七。

“师父收的弟子这么少啊?我听说驷骐门广收门徒,弟子足有上千人。”蔡昭疑惑。

曾大楼迟疑片刻,斟酌道:“师父说,有能者多是自己长成的,不是养出来的。每年投到九蠡山来的少年为数不少,只要身家清白品行端正的,师父就都收下,一道读书习武,能冒头的自然能冒头,看各自的悟性了。”

蔡昭把这话在舌尖滚了一遍,轻轻一笑:“师父说的有理,尹老宗主收那么多弟子又有何用,还不是外门弟子出身的师父脱颖而出了。”

“不错。将来师妹练功有成,这宗主之位也能一争嘛。”曾大楼打趣。

蔡昭翻了个白眼:“承您吉言了。”

说话间,青阙宗一派的居所,一座令人油然生出叹息的宏伟宫殿出现在眼前。

白玉为阶,黄金为铸,白墙黛瓦,朱梁画栋,上下三层的宫殿宛如漂浮在云层之上,不愧人称‘天上天宫,地上暮微宫’。

第7章

按落英谷收藏的古籍所说,最初的暮微宫只是北宸老祖为着清修随意盖的几间屋子,因后来有了诸多弟子仆从,才渐渐扩展房舍,累屋成楼。彼时九蠡山中灵石充裕,黄金如土白玉如山,便是简简单单建出来的殿宇都庄严堂皇,透着一股子仙气。

走入热闹的内殿,只见宾客们三两成堆聚坐一处,或大笑着叙旧,或窃窃私语,蔡昭老远就看见她未来的师父板着一张正气凌然的国字脸高坐厅堂上首,看似庄严实则僵硬的接待着不知第几波的来客——蔡昭姑姑对这位结拜兄弟的评价是‘明明是埋头精修一代宗师的料,偏得日日迎来送往活像丽春院的花魁’。

蔡平殊自从闭门养伤后,甚少与江湖中人来往,只有寥寥数位至交好友还能一见,戚云柯便是这寥寥之一,差不多每年都去落英谷。每回来,不是捂着一口笼子装着好看的雀儿猫儿,就是在兜满寒风的怀中塞足小蔡昭爱吃却不给吃的零嘴。

懵懂不知事时,蔡昭还以为戚云柯会当她姑父,后来才知道人家已经娶妻生女,与蔡平殊是真正的知己之情生死之义,蔡昭不禁为自己的狭隘害羞,决意少看些私奔定情的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