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131)

这本来就是实话，王淑妃却有几分面冷，“难道我还怕她不成？”

……

皇帝下了朝还未来得及用膳，等帝妃重新换了便服，内侍与宫人也摆好了桌案，垂首立在一旁侍膳，圣上见郑观音对今日的吃食似乎颇感兴趣，也能稍稍放心，斟酌问起仁智殿里的事情。

“今日皇后她们都与你说什么了？”圣上瞧她似乎没有与自己主动谈起的意思，想来或许不会有什么，仍含了笑道，“可有难为你？”

郑观音平心静气地望着圣上，不过莞尔：“就是一些宫内茶余饭后的闲话，淑妃娘娘好奇，到底是什么狐媚子勾引了泾阳长公主膝下的郎君。”

“淑妃这样说你？”圣上忽然变了面色，冷冷道，“他分明是酗酒闹事，也能怪到你的头上吗？”

郑观音见殿内侍从一时害怕低头，独她不觉得有什么，似乎极看得开：“宫中谁不是这样想我，薄情寡义，先勾引陛下的外甥又勾引陛下，也就是淑妃娘娘心直口快说出来罢了。”

“混帐！”圣上的声音里有几分压低的怒，手中的筷箸都有些微微变形，“她吃了熊心豹子胆！”

南栀向圣上行了一礼，她虽为紫宸殿的奴婢，然而却并不太见嫔妃，不似皇帝倚重的人那般有威慑，恭敬禀道：“淑妃娘娘确实有这样说过，淑仪回了一两句口，见淑妃娘娘面上不悦，便不再自辩。”

“想来是我没当众为谢公子另娶哭一场，娘娘们这样想也无可厚非。”郑观音嫣然一笑，显然不将这事情搁在心上，“可我以为既然做了陛下的妃妾，也便不适合为别人哭的。”

她心里对袁语卿能如愿嫁给谢文徽没有太多想法，反倒为她高兴。

其实单为谢郎考虑，袁语卿远比她合适做谢家的新妇，她才有些中意些谢文徽便被圣上立为妃嫔，确实并无过多的伤感。

圣上原本就有些怕她介意，见郑观音想得明白，心头的不快稍散，略平和道：“还有什么？”

“皇后娘娘还教我劝圣人节制些，”郑观音并不算添油加醋，只是眼睛略略瞥过，低头莞尔：“圣人年过而立，皇后忧心陛下也是应当。”

圣上本含了一点怒，却想不到皇后不仅送了菜，还会当众和她这样说，反而露出一点笑意，低声道：“音音，朕好与不好，要不要节制，难道你不知道么？”

将她带回紫宸殿三日，竟只有两次，每每堪堪有几分愉悦，音音便受不得，咬起人来，他也舍不得，就此停住。

若这都算放纵，那皇帝做得还有什么意思，不如真出家。

郑观音被他瞧得发热，轻轻低头，继续吃盘中的精致蒸点。

圣上调侃了她，也不着急等她的回话，等用过了膳见她还有几分迟疑滞缓，轻声道：“音音，用膳时在想什么？”

郑观音现在并不怎么怕他，何况本就有意说与他听。

“我只是在想，皇室若也能如谢家般只娶一妻不纳妾，又会如何呢？”

郑观音叹了一口气，要是皇帝没有这许多妾妃，只怕袁皇后也未必会这样有怨言，那她嫁给谢文徽也是顺理成章。

“那朕便只得一子，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天意里，皇室子嗣多才是好事。”

再怎么强盛的国家如果没有一个明君继承，也会很快被挥霍一空，皇嗣繁盛，他才好从中择选，否则等到四五十岁才惊觉江山所托非人，那地下他那些昔日的仇敌笑都要笑活。

圣上闻言微微一笑，她今日见了这许多人，似乎有几分吃醋的意思，否则这样的话便是这样想过，也不该说出来给他听，亦不愿意不解风情，于是将那些更多的古板话咽回去，握住她的手：“音音是起了独占心吗？”

郑观音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圣上会这样以为她，想起那些嫔妃们的嫉妒，她摇摇头道：“我侍奉陛下最晚，论理只有娘娘们容不下我，没有我容不下她们的道理，一生一世说的也是圣人与皇后呀。”

漂亮的话谁不会讲，而容不容得下，说来也由不得嫔妃们，她现在想要一直牢牢握住手中的荣华富贵，便须得紧紧依附皇帝的宠爱，又不靠着她们。

再说她们说的也不算错，她刻意在十五日走一遭，又随着圣上回紫宸殿，不就是为了教皇后不舒服？

圣上见她似乎有些怕，下意识要抽走手，含笑道：“动不动怕朕什么，朕又没说不准你这样想。”

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情，甚至有几分淡淡的欢喜。

郑观音本来也不想在皇帝面前表现出自己太不贤淑，忽而瞥见他面上笑意，便明白男子总还有些要女人又贤惠，又得时常为他争风吃醋的劣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