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289)

“那瞧来倒是真的了，”郑观音几乎咬碎了牙，她怔怔起身，难以想象。“圣人昨夜真的留宿仁智殿，是也不是？”

她说着说着忽然有一点疼，止不住地短促轻呀了一下，面色苍白，教圣上瞧了心惊，连忙揽住她，按照太医之前的叮嘱服侍她平躺，摆弄她的腿立起，顾不得其他，声音轻而急促：“音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强压下那狂跳的心，向外唤道：“万忠，还不去请院使来！”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万忠就担心会是这样, 立刻吩咐小黄门去请太医来，院使年纪稍长，夜里并不当值, 先到太医院不拘谁在都请来，另外一路往宫外去。

圣上将郑观音小心谨慎地安置在榻上, 不许她动，只是又不忍去瞧她咬唇时面上那细微的痛苦神情, 不好再多说一句旁的话刺激她, 只缓和了声音，轻轻道：“音音别怕，先静一静心, 太医马上就过来。”

郑观音实在是被方才的痛吓了一跳, 这是与她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又是与她所爱慕男子结成的精珠, 她对这个折腾她的孩子又气又爱, 也没想到今日难受了一回, 便是这样大的动静，万一真有什么好歹, 不说皇帝如何，她自己都要懊悔死, 心肝都怕得颤，仰躺在榻上，像是被人定住一样，一动不动。

然而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 圣上在地中来回且轻声无言地踱步, 内侍宫人远远站在外面, 垂首无言, 她与紫宸殿这焦躁压抑的氛围却渐渐开始格格不入。

“圣人，”她虽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打破沉寂，但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误会还是先一步开口，只是还有些赌气，颜面下不来，冷冰冰道，“教人把派出去的内侍追回来罢，我不用太医，别叫人夜里跑一回。”

这说起来实在是有一点难为情，简直是比针尖大一点的事情，教太医来做什么呢？

他们之前就为孕中的反应一惊一乍，闹出过不少笑话，不过是因为太医本就服侍皇家，只需服侍君主嫔妃，所以也不敢对皇帝折腾表露什么不满罢了。

圣上深吸了一口气，他原本不敢去瞧她哀怨的面容，然而见她生气伤心到这个地步，还不肯求医问药，坐在她身侧，温柔近乎哀求，不复之前的冷硬，柔声道：“音音，你怎么生朕的气都成，就算不瞧在这个孩子的份上，你好歹顾着自己的身体，先教太医瞧过怎么样，再说别的好不好？”

“不必，”郑观音见他凑过来，就将脸扭过去，“我没那样的骄矜命，今夜的脸已经丢够了，妾先回昭阳殿待罪，您教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罢。”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见郑观音要起身，又不好强行用力与她对抗，只能托着她的背，省得用腹部的力气，柔声道：“教郎君瞧瞧下面见没见红，你要赌气，说几句打几下都成，我皮糙肉厚着呢，从不请这个，何必气得伤自己的身？”

若是平日，郑观音或许还会调侃，那太医署是用来做摆设的么，如今却没这种心情，沉默挣开他手。

圣上的额头都生出汗，温声道：“音音，你有没有想过，这时节出去教外人怎么想你，等让太医看过，郎君教人弄些你爱吃的 ，多少垫一些，再送你回去歇着。”

她颇有些无奈，怒目相视，啐他道：“圣人之前有多少皇嗣，我不懂，你还不懂么！”

圣上一头雾水，但又怕怀中的她不高兴，沉吟片刻道：“这……郎君委实不知，到底怎么了？”

妇人怀身，他所知道的确实不多，也就是前世积攒了些照顾她的经验，音音有孕他须得常伴身侧，害怕酒气香气，着意留心她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照拂她起居，管束她行动，别贪嘴冒险，哄她开心玩乐，其余的事情还有太医与奴婢。

“我怀了它四个月……”她抚了一下，心有余悸，“难道不该胎动么？”

这孩子除了折腾人吐得厉害，倒是一直安安静静，忽然地龙翻身似的动了一下，却把父母都吓坏了。

要是生气以致流产，那只怕根本便不是这样安逸，真要叫太医看诊，她和太医得怎么说才好？

圣上闻言也觉有些尴尬，不过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坚持道：“既然已经来了，就教他们诊一遍，朕放心不下。”

他想爱怜覆住她的腹，又担心她本来是最不喜欢别人碰到这里的，于是勉强忍住与孩子亲近的心，轻声道：“或许是孩子见不得咱们吵起来，提前自己动一动，将人唬住。”

郑观音木着脸，方才他哪里有这样温柔慈爱，并不领这份情：“我听华妃她们说，这孩子这时候该动了，它还有些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