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309)

郑观音闻言双颊都羞红，她望了一眼圣上，却有些奇异感。

她嗅到代表死亡的血气，不觉得恶心想吐，反而隐隐有些期待与兴奋，当紧要的事情过去之后，也生出许多难以启齿的念头，迫切同他共赴高唐，不需要他温柔体贴，越霸王就越喜欢。

近似圣上从前与她调笑，纵马游猎之后，除却疲累，血里都像是带着烈风，需求更甚。

圣上瞧她缓慢去解衣，早有些耐不住，将她按在枕衾上，郑观音却推拒，声音细若蚊呐：“郎君好好躺着别动，我伺候陛下就寝。”

她肯劳动，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是却有一条：“我想瞧瞧陛下的伤口。”

圣上以为她是怜悯他如今是伤者，所以也不吝啬将自己脆弱柔软处展示与她，只是沉吟片刻，实言相告道：“实在太丑了，音音自己别被吓着就好。”

郑观音往常是不会这样听顺皇帝意思的，甚至圣上费心想要寻些乐子，会叫放不开的她觉得难堪，但是今夜却柔媚得紧，仿佛是哪里来的妖精，教皇帝都有些生受不住。

解他一根系带，便啄一处伤痕，彼此相见就露了底，方才怎么斥他无耻，实际上却早早有心侍君，根本不需要皇帝多花心思在安抚调动她上面。

只是有一点教人心慌，她风情自然好，可却似是贪恋伤口处的血，仿佛志怪里的山精和狐妖。

她额边都汗涔涔，实在是有些受不得了，才觉出圣上交代，长长吁了一口气，倒在他身前，细细啄他英朗的五官，对他坚实的块垒爱不释手。

但她自己却是丰若无骨，像是乖巧的狸奴，柔顺依偎，要求他无尽的安抚与怜爱。

他当真是许久没有过，郑观音缓过神来回味，有点为难怎么和内侍说榻上这些东西。

圣上怜爱捞起她长发放在一边，像是把玩一块上好的玉，摩挲她肌肤不肯放手，及至她觉得被郎君抚顺了毛，满足想要歪在他内侧，才被圣上握住她心口，轻轻把玩，央求道：“音音，若你不为难，便再来一回。”

若没谋反这件事，哄着她这么伺候一回，不知道何年何月。

郑观音最是吃软不吃硬，觉得可能是夜里孩子也太累了，腹中一点反应也没有，孩子都沉沉睡去，又一心周全他，因此胆子也大了一些，怯怯道：“郎君别嫌慢，我就试着些……别笑我呀。”

圣上满口应承，及至郑观音倦乏，让内侍进来收拾过，与他共枕，才悄悄凑到她耳边笑，回味道：“今夜除却弯月，说起来没什么不圆满……房都圆了。”

郑观音却有些娇慵无力，推他都显得欲拒还迎，嗔道：“讨人嫌死了，依我看没教人谋逆犯上杀了，倒是要死在石榴裙下。”

圣上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吉利的，含笑道：“这才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和音音极乐相拥而死，比死在自己儿子手里不快活得多？”

郑观音轻轻呸了他一声，其实说笑归说笑，她也知圣上心里还是认同轰轰烈烈的马革裹尸，比溺死在温柔乡可要值得多。

只是他今日杀过这样多人，她也怕他会郁结于心，风月几度，教郎君享受些，消遣排解也好。

不过女人一旦开始可怜一个男子，那她的命运就可怜起来了，郑观音枕在他身侧，总觉得腰酸，气结于心，抱怨起来：“圣人，快替我再按一按呀。”

圣上本来假寐了一会儿，瞧她才楚河汉界一样与自己分割，又拥过来求他爱怜，不免一笑，为她轻轻按身，爱惜道：“音音真是辛苦坏了。”

……

紫宸殿一众侍奉的内监也想不到，圣上竟然还有此等雅兴，不过贵妃的娇媚却也让他们放轻松些，圣上起码有心思消遣，比紫宸殿一直沉寂下去可好得多。

第二日清晨，郑观音还累得起不来身，圣上也不勉强她，只注视了一会儿她恬静睡颜，趁人不备，探入衣怀，衔住她红珠温存良久，待她嘟囔着要翻身，才起身到外间去见臣子。

皇后猝然在中山王婚宴上发难，甚至还意图令旧日忠仆在宫内纵火，教许多臣子都没想到，然而贵妃的临危不惧，调度有方也为人称道。

这样的趋势本来就是皇帝所能预想到的，只是仍有许多事情得君主裁决。

崔相和肃王见圣上歇了一夜，似乎有几分格外的精神，也能稍稍放心，不过崔相对于臣子们迫不及待地顺从皇帝心意，吹捧郑贵妃也心存疑虑。

圣上正要在这事上大做文章，毕竟废后本来就是势在必行，可是却再也没有比皇后自己送上门这样合乎皇帝心意的借口。

臣子们为求自保，不管其中掺杂了多少水分，瞧见圣上颇有感慨地叹贵妃秉性柔弱，却不惧刀剑，堂堂天子几乎落泪，为求皇帝的欢心，也将郑贵妃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甚至有人当场跪请，国不可一日无后，既然袁氏无德，理应下诏废位，改立郑观音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