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无尽旅途(52)

这种行为在萨菲罗斯看来是徒劳的，对个体本身没有任何好处，只是将自身的希望寄托给了下一代。但他意外地并不反感，因为这个逻辑会让他想起与自己没有亲缘关系、却一直在试图保护他的克劳德，心里变得莫名柔软。

两边僵持了许久，夜空中突然传来些响动。两双发光的绿点受惊般迅速回撤，转身跑进了森林中。

萨菲罗斯微微皱眉，起身望着声源方向。

现在是凌晨两点，声音是从离这里不到两公里的另一个小镇传来的，类似发动机的轰鸣。但这里是牧场区，通常只有运输车和观光旅游的私家车出入这个区域，什么人会在半夜造访牧场区的小镇、而且开着功率如此巨大的一辆车？

萨菲罗斯感觉十分奇怪，于是拾起村雨，开始往隔壁镇跑去。

他只用了几分钟就赶到现场，躲在某间民居的屋顶上观察镇中央。小镇广场上停着一辆挂着民用牌照的大型吉普车，四个穿着便装的男性正在与镇长交涉，似乎是要寻找住宿的地方。

萨菲罗斯只一眼就看出这几个人的体格是军人，那辆车也只是套了民用牌照和重新喷漆过的军车，心中蓦地一沉。

这一年多来他也时常在深夜散步到这个小镇，从未见过军方的人。如果牧场区是米德加或朱农军方频繁出入的地方，他和克劳德就不可能在这里安心度日。

那几个男人不知和镇长说了些什么，镇长同意让他们暂住在自己家。在确认对方进入房屋后，萨菲罗斯沿着车辙察看了那辆车驶来的方向，立即动身返回旅馆。

他推开窗户时，克劳德仍在睡觉。少年的身体用一种不安的姿势侧蜷着，仿佛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在睡梦中皱了皱鼻子。于是萨菲罗斯先去将身上的血迹和污泥清洗干净，顺便到楼下将脏衣物扔进投币洗衣机，然后轻轻摇醒克劳德。

“克劳德？”

那双湛蓝的瞳孔迷茫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重新聚焦。

“萨菲？”克劳德揉着眼睛，注意到他的头发仍带着水汽，“你出去了？”

“对。”萨菲罗斯的视线从对方领口露出来的肌肤上一扫而过，脑中不自觉地闪过母亲的某个画面，身体微微一僵。过了几秒，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刚才在隔壁镇看到了军方的人。”

克劳德瞬间清醒，从床上坐起身：“是哪边的军方？朱农还是米德加？”

萨菲罗斯摇摇头：“不清楚。我不能离得太近，会被发现。但现在两边的军方应该没太大区别。”

克劳德似乎同意了他的看法，开始低头思考这件事。

萨菲罗斯不想在他已经得出结论之后再反驳，先提醒道：“不管他们是不是来找我们，这里都已经不再安全，我们得尽快离开。你能想到什么合适的去处吗？”

“我正在想。”克劳德抿紧下唇，露出了他仅在逃离研究所时才见过一次的严肃表情。萨菲罗斯现在才意识到这个表情与梦里的母亲有多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我们需要去找一个人，但我暂时还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我们可能要先想办法去西大陆。”

“一个人？”萨菲罗斯重复了一遍，诧异的同时突然生出几分不适。

——克劳德从来没和他提起过研究所之外的人，这是第一次，而且听起来是早就计划好的。

克劳德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绕过这个话题：“这件事回头我会向你解释。最近我们能去西大陆的方法是和下一批赛鸟一起到朱农港，然后渡海去金碟。刚好我自己的鸟上上个月已经出栏，但是最近我还在给它们做训练，没有送出去。等天亮我就去找彼尔德，让他把我的鸟送走，这样我们最早可以跟着周一那批赛鸟的运输车一起离开。”

这个过程萨菲罗斯已经非常熟悉，甚至他们还有彼尔德帮克劳德和他在牧场区办理的身份——当然不是真实信息，克劳德也有彼尔德农场的工作证明，这次他们可以用陆行鸟农场员工和家属的身份光明正大地通过边检。

于是萨菲罗斯点点头：“我去收拾行李。”

克劳德知道米德加军方迟早要找到这里，但没想到他们找得这么慢。以神罗公司当年的效率，两年够他们把星球的土地犁一遍了。

现在的世界格局比当年分裂得多，在将近两年前的那场战争让米德加吞并朱农之前，米德加、朱农、可利尔及北可利尔、科斯莫地区和五台各成一国。东大陆的战火要激烈一些，但不代表西大陆上没有冲突。实际上朱农之前就和可利尔开战过，可利尔和北可利尔还有内战，要说近六十年最和平的区域，反而是两百年前战争最久的五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