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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幡(112)

之前,莫舒云向寺方告状,说郁弭捐给寺院的钱来路不正,还把郁弭以前的经历告诉了寺方。郁弭气结,负气出走,但和曾砚昭待了一天以后,很多事都想开了。

如今回想起自己遇到的不公,郁弭早就不放在心上,却没有想到连住持都还耿耿于怀。

郁弭回来后,还是和莫舒云住在同一间宿舍里。但这两天,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没有多一句话的交流。郁弭看得出来,莫舒云在有意避开和他的接触,哪怕是目光的相遇,他也是尽量避免。

难道,莫舒云恐同吗?郁弭觉得这样的猜测可以解释得通。不过,他从前被包养,在莫舒云的眼中等同于卖淫,莫舒云会恐惧、嫌弃、鄙夷,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郁弭真没有想到自己过去的经历会成为别人的念念不忘,尤其他们都还是在佛门中修行多年的人,反而计较更多。思及此,郁弭忍不住觉得滑稽。

好在很快就要离开了,回到析津以后,该做什么,郁弭没有任何打算。

明明,他一开始是为了求一份平静才来到常觉寺,现如今却迫切地想离开,甚至逃离。

一整天的时间过去,郁弭还是没有打听到王译旬的消息。他已经买好了回析津的机票,但在离开前的这一天,他还是一大早就送那三个孩子去上学。

回到寺里,郁弭去财务室结了当月的工资。

以后该由谁接送孩子上学?郁弭感觉这个问题在离开之前,他必须得知道一个答案。无奈众人全忙着翌日要开始的禅七,来寺里挂单的僧人和居士越来越多,大家都忙得团团转,没有人能顾得上这件事。

郁弭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人微言轻,所以大家才不理会他。

他和苏春媚有了矛盾,苏春媚知道他要走,这一天不再安排他别的工作。他乐得清闲,趁着莫舒云不在,回宿舍收拾行李。

终于、终于,在郁弭把行李收拾妥当后,释知乐来找他,向他要寺里几辆车的钥匙。

“唉,突然间少两个人,真是没有想到。”释知乐把钥匙揣进兜里。

郁弭走得突然,没有来得及和他说一声,听他抱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问:“有王师兄的消息了吗?”

他摇摇头,说:“没有。所以,维那师父让我暂时接下送他们上学的活,这次的禅七打不成了。”

郁弭看出他的遗憾,一时无语。

“真是奇怪,最近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怪事一出接一出,弄得气氛怪怪的。”释知乐纳闷极了。

郁弭唯恐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问:“什么怪事?”

“没什么。王师兄突然走了,你也突然走了,这不是很奇怪吗?”他说。

郁弭听完,又惭愧地抽了抽嘴角。俄顷,他好奇地问:“你有没有听说王师兄发生了什么事?”

他缓缓地摇头,眉头紧蹙,喃喃道:“前两天,住持把她叫到方丈室几回,但到底是为什么,没人知道。大家都不方便问嘛。”

这倒也是,关心和多管闲事,有的时候只不过是别人的一念之差而已。郁弭点点头,说:“希望她能早点儿回来。”

“嗯。说真的,我不喜欢那三个小孩,吵得要命。”释知乐悄悄地嘀咕,转而笑道,“等到这次禅七过了,苏师兄他们应该要考虑多招几个志工或义工啦。毕竟,今年寺里的香火还挺旺的,人少了忙活不过来。”

郁弭用大半天的时间把行李收拾好,而另一边,曾砚昭他们几个人也准备好了启程离开。

想到这说不定是他们在寺里的最后一夜,郁弭的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的。偏偏,曾砚昭竟还是如素淡定,晚间药石过后,郁弭看他去往禅堂,像是要去坐香,真是哭笑不得。

曾砚昭一心修行,郁弭总不好打扰他。但郁弭既不愿去禅堂坐香,也不愿去经堂抄经,于是自己在寺里随意地散一散步,等曾砚昭晚间的禅修结束。

二人早已有了对方的手机号码和微信,可是只要人在寺院里,郁弭就会不由自主地想不起使用这些现代的工具。曾砚昭好像也是这样。郁弭订好了回去的航班,不知和曾砚昭他们的是不是同一趟,但他没有发微信询问曾砚昭,而是等着见面的时候当面问。

天上的点点星光,仿佛也有离别的意味。

郁弭坐在菩提树下,仰头望着天上的几点星辰,忽然想:等回了析津,在大城市里,应该很难看见这样的夜色了。

在常觉寺的这段日子,他遇到了太多太美的夜。郁弭觉得这是他这次修行最大的收获。

“郁弭。”不知何时,曾砚昭走了过来。

郁弭回头,看见其他居士三三两两地往居士楼走,说:“禅修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