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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幡(174)

他轻声问:“你知道以后,没有马上找过来?”

她摇了摇头,唏嘘道:“事情过去那么久,我没有那么纠结了。更何况,我丈夫自杀,我多少也有一点责任。”

“这么多年,一直是你在照顾他?”郁弭怜惜地问。

郑允儿看了看他,点点头。

郁弭眉头紧皱,忍不住道:“不值得的。”

她点头,似乎也同意他的话。

见状,郁弭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他想了想,问:“那你这次来找莫舒云,是为了什么事?你丈夫醒了?还是……”

“他还躺在医院里,医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郑允儿用力抿了一下嘴唇,看向他,“郁师兄,我遇上一个人。他是医院的护工,挺照顾我的。”

郁弭听出言外之意,不假思索地回答:“那你就去吧。”

郑允儿错愕地看着他,问:“可是,我的丈夫怎么办?”

“我不知道。”郁弭尴尬地笑了一笑,“但是,八年了,我觉得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法律上,应该是能够离婚的。”

她半信半疑,把脸撇向一旁,想了一会儿,说:“我刚来的时候,听说他打禅七去了。苏师兄说,禅堂是大彻堂,打过禅七的人都会获得清静自在,还有能开悟得道的。那个人之所以去打七,可能也是为了得到解脱吧。”

“心里有事放不下,在禅堂里待再久,也只是逃避。”郁弭不以为然,“我以前听说,过去的事,只留在记忆里,成为杂念。未来的事,没人能说得准,只是妄想。只有当下的所想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想得太多,专注当下,随心所欲就可以了。”

郑允儿听完愣住,俄顷,问:“这是佛经里说的吗?”

这把郁弭问住了。他赧然笑了一笑,说:“算是吧。是我认识的一位菩萨告诉我的。”

第102章 禅七-11

即使和郑允儿说了那番开导的话,莫舒云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依旧令郁弭的内心震撼不已。尤其是当郁弭想起当初莫舒云反对他给寺院捐款的情形,更感到荒诞和讽刺。

然而,这样的人,郁弭在常觉寺里遇见的不止莫舒云一个。不管是王译旬还是苏春媚,或多或少都给郁弭留下类似的印象,他们对过去所造的业矫枉过正,因为太迫切于修一个善果,反而在苦海当中迟迟不得解脱。

常觉寺每年都要举办两次禅七,莫舒云在寺里待了八年,参加了多少次?可是,即使他参加再多次,似乎还是没有寻得一个果。

郁弭倒是希望他能从禅堂里出来,和郑允儿见一面,或者去医院看一看他曾经的恋人。

如果从来没有试图正视过去,又怎么放下过去呢?郁弭老是觉得在禅堂里的修行未必能修出个所以然来。

禅七结束的这一天清晨,由护七的志工们安排的一切依旧按部就班地做着各自的寺务。

郁弭听说修行的师父师兄们在午后才会离开禅堂。他一大早去后山捡了些干柴回来,忽然被苏春媚安排在大寮煮粥。

她之前从没提过,郁弭到大寮以后奇怪得很。

苏春媚忙着冲洗饭碗,说:“原本安排了郑师兄煮粥的,但她清早就离开了,我看你有时间,就麻烦你来煮吧。”

“离开?”郁弭从米缸里舀出几勺金丝苗米,“回家了?”

她点了点头,说:“是,卢师兄在山门口遇见她。”

想起王译旬当时同样是一声不吭地离开,郁弭紧张道:“没关系吧?她真是回家了?她不是来找莫师兄的?今天禅七就结束了,她怎么突然走了呢?”

“你怎么知道她是来找莫师兄?”苏春媚奇道。

他怔了怔,回答说:“她昨晚来和我说了她和莫师兄的事,我们聊了一会儿。”

闻言,苏春媚惊奇地眨了一下眼睛。她看着郁弭,欲言又止,最后问:“那你和她说什么了?”

那毕竟是郑允儿的私事,郁弭不知道她是否和其他人提起过,想了想,说:“没说什么。我劝她别把从前和以后看得太重,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春媚惊讶地看着他,俄顷,垂眸道:“曾教授喜欢你,是有原因的。”

郁弭不知道她这话是从何说起,错愕万分,但是看她的神情中虽还有些许无奈,却是安宁平静更多,便觉得不需要再多问些什么,现在这样已经足矣了。

火生起来以后,郁弭蹲在炉灶旁,猫着腰往底下添柴火。

苏春媚时先是在屋外洗菜,又端着满箩筐的芥菜回到屋里,和另外两个志工一起择菜。

他们彼此之间虽然没有交谈,可各自忙碌着,坐着手头上的活,反而显出几分生活的安逸和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