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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幡(22)

郁弭本来对他的晚到有点埋怨,见状却忍不住笑起来了。

“是余森辉吗?”郁弭快步下了台阶,迎上前问。

或许是汗,或许是夜露,男生的头发湿了。他看见郁弭,像是看见救星似的,急忙迈开步子走过来,说:“你好、你好!我是来当义工的。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帮你背包吧。”郁弭说着伸手。

他转身避开,笑道:“没关系,我自己背就行。哎,可算到了。累死我了。”

郁弭看得出他确实累坏了,也笑说:“直接回宿舍休息吧。我叫郁弭,是这里的志工,苏春媚师兄让我来接你,她在禅修。”

“哦,好。谢谢。”余森辉点头,惊讶道,“苏春媚是男的?”

这个男生长得干干净净,虽然不是出众的外貌,可看起来单纯憨厚,这一惊一乍的样子着实可爱。郁弭忍住笑,说:“不,在寺里所有修行的人都是师兄,不分男女老幼。”

“哦……”他每说一句话都带着大口喘气,“那我叫你郁师兄了?”

郁弭点头,问:“你确认不要我帮你背包吗?”

他肯定地摇头,说:“不用,这点东西。”

郁弭看这个硕大的登山包像是装满了东西,撑得很,问:“你来做义工,做多长时间?”

“两个星期。”他回答。

郁弭推开第一道山门,等余森辉进门后,将门虚掩。

“这么长时间,学校里不上课?”郁弭知道他是在校大学生。

“我今年大四,工作已经签好了,等着毕业。学校基本不管我们了。”余森辉说完,停下脚步,对着夜景满是感慨地哇了一声。

这第一道山门内的院落里只有石桥两端各有一盏路灯,桥头的这一盏灯泡出了点问题,现在一闪一闪的,十分扎眼。除此以外,院子里全是黑漆漆的,郁弭不知他在感慨什么,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都看不见,哈哈!”他尴尬地笑。

原来是提前感叹,却发现没什么可感叹的,郁弭哭笑不得,走在前面带路,说:“明天得把这盏灯修一修了。”

因其他人全在禅堂修禅打坐,义工宿舍里只有几个房间亮着灯,那是修葺常觉寺的师生们住的房间。

寺中将他们视为上客,所以他们的宿舍不是单间就是双人间,至于像郁弭他们这样普通的志工,则是住在四人一间的宿舍里。

宿舍有两张高低铺,郁弭现在住的房间内只有他和莫舒云二人,分别睡了两个下铺,余森辉既然来了,就只能选一张上铺来睡。

郁弭一边带路一边把住宿的情况告诉余森辉。

后者毫不介意地说:“没事,我在学校的时候也睡上铺,睡得习惯。”

“那就好。”郁弭带着他上楼,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他们还有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余森辉好奇地问:“和我们住同一间的那位师兄,也是二十几岁?”

“不是,他四十了。在寺里当了八年多的志工。”郁弭说。

“啊?”他听完困惑极了,犹豫了一下,问,“在这里当志工,是有薪水的吧?一个月多少?”

郁弭没有想到他竟然问得那么直接,心中错愕,如实说:“一个月三千,食宿都是免费的。”

他眨巴两下眼睛,喃喃道:“那也挺好。不过当志工是一直住在寺里?他没有老婆孩子吗?”

郁弭在寺里住了一个多月,还是头一回遇见对别人的事这么好奇的人,亦或者说,别人就算好奇,也不会这么直接打探。

关于莫舒云的种种,郁弭也是好奇的。但是直觉告诉他,在这里当志工的人每一个人的过去都有秘密,他不愿别人知道自己的,自然不会去追问别人的。而余森辉,郁弭想:他说不定有个坦坦荡荡的过去,所以才会这么毫不顾忌。

“这我就不知道了,没有听他说起过。”郁弭只好这样回答。

“好奇怪啊,如果没有老婆孩子,又一心向佛,能在这里做这么长时间的志工,怎么不直接出家呢?”余森辉纳闷地摸摸后脑勺,末了唉了一声,好像是放弃了对别人经历的打探。

其实他的疑问,郁弭也有过。

寺里的大部分志工仍保留着外面的社会关系和家庭关系,有的住在市里或附近的村子,有的住在寺里,而住在寺里的,遇到节假日和休息的日子,多是会回家看一看。但莫舒云没有,他从不提及他的家人,好像没有家。

过了没多久,余森辉又问:“郁师兄,你当志工多久了?”

“没多久,一个多月。我过完年以后才来的。”郁弭说。

“你是鲤城人?”

“不是,我是花马州的。”说完,他看余森辉茫然,解释道,“滇省的一个小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