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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落千山雪(47)+番外

作者: 观山眠 阅读记录

听到“添热水”三个字,祝枕寒心中微叹:信中所说的事情果然是真的。

于是祝枕寒点点头,侧身让开了一条道,店小二顺溜得像泥鳅一样,很快过去了,放下手中水桶,敲了敲沈樾的门,唤道:“客官,您要的热水和毛巾给您拿来啦!”

很快,沈樾的声音从门的那端传来,许是隔得有些远,便闷闷的:“进来吧。”

店小二应了一声,推开门,提起了手中木桶,就要进去,结果进门的时候,头上顶着的木盘在门上轻轻磕碰了一下,歪歪斜斜地偏了一角,紧接着,就要整个翻滚下来。

店小二还没来得及露出惨痛的神情,身后的祝枕寒就已经出手稳稳地接住了。

“诶哟,真是吓死我了。”他心有余悸,低声说道,“客官身手真好!”

祝枕寒正要说不必谢,门内却又传来了沈樾的声音:“什么客官?还有其他人?”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在屏风后沐浴,店小二的声音又压得这样低,沈樾还是听到了。他的警惕性一直都很强,祝枕寒想,细细想来,若有人监视他,他不该没有察觉。

既然事已至此,祝枕寒索性很自然地开口说道:“是我。我正巧路过。”

没等店小二疑惑地望向他,他就伸手接过了一桶热水,“我帮你一起拿进去吧。”

这一打岔,店小二也忽视了他话中的矛盾,很不好意思地道谢:“多谢。”

沈樾的语气稍稍宽和了些:“原来是小师叔。”

进屋时,祝枕寒不动声色地环顾了四周:窗户是紧闭的,用插销锁得严实,褪下的衣裳随意地搭在屏风上,左右没瞧见招风剑的踪影,应当是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了。

没道理是“看见”沈樾在沐浴的。

这么说,应当只有一个可能了,便是借助别人之口知晓此事。

信中写的是“你向来动作很快,我猜沈樾如今还在你隔壁沐浴”。祝枕寒放下手中的木桶,心想,他大约是知晓自己与沈樾都向店家讨要了热水,而自己向来只净身,不泡澡,所以动作肯定比沈樾更快;至于时间,信是放在毛巾中的,只有他取毛巾时才会看见这封信,所以能够轻易预测他看到信的时间,借此推测出了沈樾还在沐浴的事实。

他心下微松,又觉得有些头疼,他的友人实在是过于恶趣味了。

店小二感激地冲祝枕寒一笑,绕过屏风,将两桶水和毛巾放了进去。

祝枕寒站在屏风后几步的距离。明明总算解决了一件事,然而,他听着那端绵绸细碎的水声,还有沈樾低声说的那个“好”字,尾音稍低,被迷蒙的水汽一搅和,却又变得温软起来......然后,他无端地想起了信中末尾那句“或许能获得你想要的答案”。

店小二放下木桶,就匆匆地离开了,回身带上门,发出咔哒一声。

房内沉默片刻,沈樾忽然问:“小师叔,你还在吗?”

祝枕寒从沉思中醒过来,说道:“嗯,我还在。正准备回去了。”

沈樾说:“等等,你先别走。”

祝枕寒止住脚步。

“小师叔应该不是恰好从我房前路过的吧?”沈樾说,祝枕寒看不见他的脸,故而也无法推测他如今是用怎样的神情说出的话,只能兀自揣测,“是有话要同我说吗?”

祝枕寒有时又恨沈樾太过敏锐。

他想要遮掩,沈樾却偏偏挑明了说,你方才说的是谎话吧?

然后又问,有话要对他说吗?

有话吗?很多。

祝枕寒想问的太多了。

无论是胥沉鱼对他说的那番话,沈樾一开始在落雁门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是后来醉酒之际,沈樾笑吟吟说的那句“我没醉”,又或是沈樾蹉跎在西平郡的那两年时光,久久压在心头,像是悬而未决的疑案,每逢深夜都会侵袭清醒,催促着他开口问个明白。

什么不知如何开口,错过了询问的时机,都是借口而已。

他不是不想问,不是问不出口,只是不敢问。

往事就横亘在那里,每当提及之时,都像是拉扯伤口一样的疼痛,就好像不提,任由它在那里,再将如今的一切堆砌成茫茫雪原,将其掩埋,就能够假装它从未存在过。

他想问——沈樾,两年前,落雁门,你当时为何闭门不见?

为何神色冷得像亘古苍凉的东风,甚至是带着恨意的,最后连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怕触及伤口,令彼此都疼痛,更怕旧事重提,得到的是又一次的决裂。

在沈樾冷着脸说“你想同我成为友人”之时,祝枕寒是结结实实松了口气的。

下山后,祝枕寒也时常会感到庆幸,觉得一切维持现状就好。他在剑招的运用上向来冷静,力求一招制敌,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会出手,放到行事作风中,他也是这般,从不倾尽所有付诸一场豪赌——毕竟,为数不多的一次冲动,也令他尝到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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