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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密室(115)

洞里是一条台阶小路,又陡又窄,漆黑阴森,打着转儿往下方延伸,不知道有多深。

唐缈正在洞下等着,见淳于扬来了,焦急地问:“下不下?”

淳于扬说:“还有别的选择吗?走!”

两人下行几步,唐缈忽又指着洞口说:“得把那里堵起来!只要大门开了,洞口就会不断地消失和出现,一旦石井进了屋,没过几分钟他就会知道我们从这里跑了!”

淳于扬握住他的手指说:“恰恰相反,不能遮蔽!你快走,别停!”

唐缈听话地转身,继续往下。

淳于扬说:“必须让他们追来,我们只管向前,能逃多久逃多久,越把那几人拖延住越好,因为这样对唐画和离离有利!”

唐缈立即就明白了:的确如此!

石井他们有六个人(其实是七个,离离没把死了的周纳德算在内),巨蛇干掉了一个坤贾巴,还剩下五个。

石井开枪之前曾喊过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叫李,一个叫坤挲,这两个人先前没下过洞,是此次才跟着才下来的。高加索人亚历山大因为右臂骨折,大概没那么容易沿着绳索攀爬返回,所以算来算去,洞下有四人,洞顶负责看守唐画和离离的只剩下一人。

在仅仅面对一个敌人时,以离离的个性和能力,说不定会有反击的机会。

“当初没把离离的长绳没收该多好!”唐缈说,“她可会用鞭子抽人了!”

淳于扬苦笑:“她可不是善茬,当初没收她武器是对的;只是刚才她被绑上洞顶时,我倒应该将个尖锐物品递给她才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自己弄断绳子。”

两人走了几分钟,侧耳倾听,石井还没追来。

这倒有些尴尬了,跑快了吧,担心他们追不上;跑慢了吧,又害怕吃子弹。唐缈都恨不得在两侧石壁上给人留记号!

台阶逼仄盘旋,修得十分粗糙,有一段只在角度陡峭的石块上凿几个可供攀爬的凹陷,就算是路了。

经过几乎垂直的阶梯时,淳于扬把家谱咬在口中往下爬,但这样又没办法再咬手电,于是喊唐缈停一停,将家谱塞在他嘴里。

唐缈勉强地叼着几张书角,撑得牙根都发酸。他原本就有一只手腕不能用力,感觉稍有不慎就要往下掉,淳于扬连忙与他在半空交换位置,爬到下方托住他。

唐缈拽掉家谱问:“我骑在你肩膀上行吗?”

“骑吧,”淳于扬说,“我托着呢。”

唐缈问:“我要是晕倒了怎么办?”

“你不舒服?”

唐缈说:“倒也不是……淳于扬,这里的空气似乎比大屋里还好一些,像是有对流。这个破楼梯到底通向哪儿呢?”

淳于扬听他一说,屏声静气地感觉了片刻,果真觉得有极细微的风吹拂过脸侧。

“快走,那一侧可能有出口!”

“出口?”唐缈简直都不奢望这玩意儿了,“能出去吗?”

“不管能不能出去,总比闷死在地下好!”

两人继续向下,原以为前面还有一段长路,没想到仅仅五分钟后,坑坑洼洼、断断续续叫人步履维艰的台阶便到了头。

台阶下方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啊!”唐缈叫道,“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淳于扬摇头说:“不是原来的那条。大屋在洞中山顶上,我们现在应该是直接下到了山脚,但是不是回到原来那个洞里了,还得边走边看。”

唐缈说:“我已经完全搞不清楚方位了。”

淳于扬也苦笑。

洞穴就是如此,有时候狭窄如狗洞,有时候气势恢宏如穹顶,有陷阱,有断崖,有深潭,有暗河,还有数不清的竖井、缝隙、泥浆、瀑布、洞中洞……所以探洞是非常艰苦的历险,平常人难以支撑。谁会想到唐家几间普普通通的老房子下面,居然会有这么些个规模巨大的洞穴。

淳于扬握紧手电说:“多亏石井给我们的进口货,比国产货耐久多了,如果在这种地方没有光线,我们可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唐缈撇嘴:“我们的工厂早晚也能造出这种玩意儿!”

淳于扬突然问他:“如果能出去,你还回南京的工厂么?”

唐缈说:“不回,首先我已经被开除了。其次我要到你家去,逼着你给我养老。”

淳于扬笑问:“真的?”

“真的。我这副成天到晚吐血的残躯就好好歇着,每天早上慢步走,看看报纸,喝喝茶,溜溜鸟,养养花,听听收音机,骂骂穿奇装异服的小年轻,说些阴阳怪气‘想当年’之类的话,然后等死吧!”

淳于扬问:“买菜吗?”

“不买。”

“得买菜。”淳于扬说,“不然吃什么?”

“……”

“我喜欢吃太湖白鱼。”他补充,“太湖白鱼清蒸最好吃,红烧就是暴殄天物,以后记得清蒸之前用姜盐料酒腌制十分钟。”

“……”唐缈问,“淳于桑,你老想这么远干嘛?我也得有命去你们家菜市场啊!”

淳于扬说:“也对,走吧。”

眼前甬道比较狭长,说是逼仄更合适,且有一个明显的向下坡度。与上方的台阶不同,这个甬道是自然形成的,几乎看不见人工雕琢的痕迹。按照一般洞穴孕育的条件,这里应该是某条小型地下河的河道。

“好窄啊,我都不敢往前走了。”一连几个隘口,连唐缈都要侧身才能通过。

淳于扬听着头顶的动静,说:“石井也不知遇到了什么,居然还没追来。”

唐缈一怔:“他在上面,不会趁机去破坏唐竹仪的书房吧?”

“那我们也无力阻止,听天由命吧。”淳于扬说。

唐缈惆怅地说:“他们把书房里那些家具用品砸坏就算了,毕竟是身外之物,只是姥姥写给唐竹仪的那些字条……”

“我全带来了。”淳于扬说,“就夹在家谱里。”

“嗯?!”

唐缈连忙翻看手中家谱,果然里面夹着一小沓纸,纸上分明就是姥姥熟悉的笔迹。

“淳于扬!”唐缈合上家谱,坚定地说,“白鱼清蒸之前要腌制十分钟,然后怎么做?”

“然后隔水大火蒸八分钟。”淳于扬笑道,“你是要报恩天天做鱼给我吃了吗?”

“嗯,白鱼、白虾、白鳍豚都行!”

“白鳍豚算了……”

淳于扬拉着唐缈继续向前,又走了几分钟,看见岩石间隙上有好几股水流涌出,涓涓细流在脚下汇聚成河,往地势低处流去。

先开始还能淌水往前,而后水深增加,慢慢的齐平大腿,走起来阻力颇大。

唐缈掂量手中家谱,觉得不能继续带着它冒险,便让淳于扬在稍高处找了条石缝,将家谱卷了一卷,塞了进去。

地下河流形成一个小河湾,而后陡然加深,唐缈一脚踩入,差点儿没顶,多亏淳于扬在身后眼疾手快地将他托了上来。

“不行!”唐缈扒着石壁,狼狈不堪,“不能往前了,我不太会游泳!”

淳于扬高举手电下去试了试,水深到他的脖子,硬往前去也可以,只是未免冒险,也不知道那边还需要游多久。

他举目打量四周,突然推了推唐缈。

后者正在呛咳,难受地问:“怎么?”

“那边角落里有船。”淳于扬说。

说是船,其实应该称小竹筏比较合适,在地底下狭窄的河道中,就算是条独木舟也难以运进来。

小竹筏由十多根断头竹子并排扎成,被栓在河湾角落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也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人使用过。

这么窄的筏子,人是无法站立在上方维持平衡的,必须跨坐。

淳于扬只担心扎筏子的绳子朽烂了,竹筏一碰就散,后来试了试却觉得还好,原来扎筏的绳子并不是麻绳,而是竹篾。这东西是出了名的持久耐用,如果使用之前还处理过,比如刷过桐油,那真是堪比尼龙新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