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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383)+番外

听了这些话,当时程甲便有些自危起来。

以他这般风流俊秀的模样,他真怕被哪个贵公子看中了,来个霸王硬上弓,那他可就毁了。

他程甲只爱俏佳人,对男人可一点儿没兴趣。

可是,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怕什么来什么吗?

程甲看着身上凌乱的衣物,一时间直是欲哭无泪,他也顾不上大雨浇湿了全身,只咬牙翻开衣衫看了看身上。

还好。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什么印记。他又暗自感知了一下身体的某个重要部位,没有剧痛的感觉,也没什么异样感。

程甲呼出一口气,胡乱穿好了衣物站起身来。这才发觉自己已是全身湿透。直被那冷雨浇了个透心凉。

他向身上看了一眼。一时间又觉得万分懊恼可惜。

他才换上身的一件簇新的翠蓝色长衫,已经被雨淋得不成样子,再也不能穿了。

这可是程甲好容易才跟表姑母郑氏要来的料子。又是那珂表妹亲叫针线房上的人给制的新衣,原想风风流流地穿给珺表妹看的。谁想这一身新衣还没出松林,便就这么泡了汤。

程甲心中无比恼恨,又觉万分狐疑。不料此时一阵雨随风至,他不免迎风打了几个大喷嚏,一时间涕泗横流。

此刻的他哪还有半点倜傥风流俏公子的模样,直如落汤鸡也似。

当他敲开半山阁的院门时,那应门的丫鬟差点没认出程甲来,又见他衣冠不整,身上的衣衫松松散散地挂在身上,那淋湿了的头发更是粘了一头一脸,看上去很是不成样子。

那丫鬟没敢多问,将程甲接进院中,自去烧热水为程甲准备香汤沐浴不提。

却说此时,刘筠与孟渊方才坐上了马车。

雨下得很大,一阵阵急急的雨声拍打着车顶,那声音,寂寞而又寥落。

刘筠脱下细针蓑与斗笠,向孟渊身上微湿的袍角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未名的神色。

孟渊神态自若地掸了掸衣襟,问道:“公主的礼带到了?”

刘筠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道:“福安打小就心善,特意叫我把东西送过来,说是辛苦傅四姑娘替她应战。”

孟渊闻言眸光微闪,沉默不语。

刘筠便向外道:“老赵,走吧。”

赵戍疆应了一声,马车缓缓起了步。刘筠背靠壁板,望着车中小几上的镂银烛台,默不作声。

孟渊便沉声道:“契汗使团那里有何动静?”

刘筠淡笑道:“还能如何?输便是输了,这两日那萧红珠整天躺在床上,似是伤得极重。”

孟渊冷哼一声,道:“做作。”

刘筠笑道:“你也看出来了?”

孟渊戚眉道:“她本就有些底子,傅四……姑娘再怎么用力,也只能轻伤于她。她根本不可能被打得起不来床。”

刘筠便淡声道:“若不重伤,她又如何回去面对契汗皇帝?”

孟渊沉声道:“伤得越重,罚得越轻。”

刘筠不由笑了起来,道:“是极。这明珠公主倒也不笨。”

孟渊沉默不语,刘筠便又道:“你这回却是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又有祖辈恩荫,这封赏不会小的,国公爷想必亦极欢喜。”

“那又如何?”孟渊的面上布了一层冷意,“我自挣我的功名,不与他相干。”

刘筠看了看他,无奈地摇头道:“罢了,你自小便是如此,我也不说你了。”

车厢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唯闻那猎猎北风带起冬雨,敲打在车顶之上。

孟渊静了一会,便道:“那失窃的几样禁宫之物,可查到线索了?”

刘筠闻言面色便是一肃,摇了摇头道:“石沉大海。”

孟渊的神色便也凝重了起来,车厢之中重又恢复了安静。

马车缓缓自朱雀大街上行过,径往皇宫而去。孟渊却是中途便下了车,骑马自朱雀大街转入了玄武大街,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宅院。

那院子里此时已是一片萧瑟,草木凋零、廊檐寂静。然只看院子的构造,便可知逢到春时,此处亦京是花木扶疏、景致怡人的。

只是,那院墙边高高隆起了一块,却是以油布盖着砖石瓦块,一架长梯更是倒伏在墙边,似是昭示着这里仍在修葺之中,尚未完工。

守门的老仆为孟渊开了门,便自又将门阖严,销上了门户。而孟渊便沿着抄手游廊行至了后院。

一切都没有变。

这院子里的所有一切,都还是当年他离开时的样子。

孟渊伸手抚着那雕着喜鹊登梅的窗子,眸中微微泛起湿意。

那时的他已经开始有了一点力量,他满心以为,他能够将娘亲接到这里,离了那华丽的国公府,母子两个好生度日。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

这院子尚未修葺完工,他的娘亲便永远离开了尘世,甚至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

孟渊仰起了头,咽下喉头的那分苦涩。

倾泻天地的雨水扑面而来,冰冷入骨,他的心亦与这雨水一样,变得一片冰冷,唯有耳畔“哗啦”作响的雨声,在庭院是一阵紧似一阵地响起,飒沓而幽远……

第408章

位于桑树街不远处的一幢宅院里,二皇子刘竞此时耳中所闻的,亦唯有冷雨敲窗的声音。

他喜欢这样的天气。

这阴郁的天空、冰冷的雨点,还有那万物萧瑟的一片死寂,是他眼中最美丽的风景。

每逢这样的冷雨天气,他就总想见一点血。

鲜艳浓烈、宛若红绸一般流淌的血液,配合着满天满地的阴沉冷瑟,这样的色彩乃是世间绝美,亦是刘竞心中无可替代的最爱。

然而,此际的他既不能见血,亦不能开窗观雨。

他站在微弱的天光下,遥遥地看着那个隐在黑暗里的人影,淡声问道:“为何选了我?”

那人影面朝刘竞而立,然而他的视线却似是穿过了刘竞,看向了旁的地方。

良久后那人影方道:“天意。”

他说话的声音极轻,几乎微不可闻。而刘竞听了这话,面色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他像是极力地忍着笑,却怎样也忍不住那涌到唇边的笑意,终于他放声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喘着气道:“天意?哈哈哈,这是什么狗屁东西?你这会来跟我说天意?”

那人影隐在黑暗中,虚浮得宛若一缕轻烟,而他说话的声音亦如轻烟一般没个着落处。只听他问道:“殿下不信?”

刘竞蓦地止住了笑声,一双眼睛在阴暗的房间里兀自发着光,他的面上更是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红。只听他满是讥意的声音在房间里四处回荡:“我信。我为何不信?以你手里的力量。投奔于谁,谁都会接纳。”

那人影轻飘飘地笑了一声,道:“甚好。”

刘竞的脸色便又阴沉了下来,两道湿冷的视线粘在那人影上,冷语道:“你来去无踪,我要用人的时候根本找不到你,我信你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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