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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408)+番外

可是,她并没有理由为了他的事情承担后果。她身边的一切危险,其根源都来自于他这个父亲。

这想法让傅庚自责得几乎一夜没睡。他甚至因此而萌生了退意。

然而在心底里他很清楚,他已经退无可退。

他早就选定了一条路,也早就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归。现在的他只能一往无前。因为,只有他站上了胜者的巅峰,他的女儿才能得以平安。

傅庚垂眸看着傅珺递来的那几页纸,身上的冷意比深冬的冷风还要森寒。

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必要继续将危险留在身边了。郑氏与傅珂的去处他已经想好了。还有程甲,今天一早已经启程返回原藉参加县试。

陂县现任县令薛谭乃是傅庚的同门师弟,他已经写信过去请薛谭好好“关照”程甲,务要将此人看牢。

送走程甲后没多久,行舟便回来复命,说是送行路上瞧见几个扮作脚夫的人远远地缀着程甲的马车,其中一人他觉得很像是孟渊的手下。

行舟跟随傅庚多年,早已练出了几分眼力。傅庚相信行舟不会看错。至于孟渊为什么会派人跟着程甲,傅庚根本懒得想。

若非程甲与程煜沾着亲,这个胆大包天的登徒子决不会活过昨晚。如今孟渊派了人手,傅庚反倒觉得省心。

这个孟国公幼子久在军中,早沾上了一身匪气。不过傅庚自己也非正人君子,孟渊能够如此闻音知雅,在某种程度上他还是很欣赏的。

至于抚远侯府的那几个人,傅庚觉得,还要略等一等。等花宴过去之后,他再慢慢着手收拾起来。

傅庚一面想着,一面便闭上了眼睛。清晨的薄雾已然散去,寒风掠过车帘。傅庚的神情亦如这窗外的天气,冰冷而肃杀。

第435章

傅珺坐在荣萱堂中,情绪却是有几分莫名的。

崔氏一直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自踏进荣萱堂明间儿之后,傅珺便发现,崔氏今天看她的次数有些多。

是昨天花宴之事被人发觉了?还是说,傅珂事发了?

傅珺心下猜测着,仍是按着往常的程序向侯夫人请了安,又向两位伯娘问了好,便自坐在了固定的位置了。

荣萱堂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傅珺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崔氏,一面端起了手边的豆青色汝窑茶盅。

“四丫头,”崔氏终于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二伯娘有件事想问一问你。”

“二伯娘请说。”傅珺淡声道。

崔氏看了侯夫人一眼,方笑问道:“昨儿个花宴之上,你是不是给恬姐儿摘了花儿戴在发髻上了?”

傅珺微微一愣。

她确实是摘了几朵朱砂梅给傅琪戴上了,这又怎么了?

“我是给六妹妹摘了几朵梅花儿。”傅珺不紧不慢地道。

崔氏面上的神色便有些不虞,说话却仍是带着笑:“我就说呢,恬姐儿身上怎么忽然就起了好几个红疙瘩,原来是四丫头你……”

“不关四姐姐的事。”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崔氏的话。

崔氏神色微僵,复又端出个笑脸来,那厢傅琪已经飞奔了进来。约摸是跑得急。她的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一进屋便又大声地重复道:“不关四姐姐的事,是恬姐儿自己要摘花儿的。恬姐儿自己不知道花上有小虫虫会咬人。”

傅琪一面说着话,一双眼睛里已汪起了满满的两泡眼泪,径便扑到了侯夫人的怀里,哽咽道:“祖母祖母,不关四姐姐的事儿,是恬姐儿自己喜欢花儿,祖母不要罚四姐姐,呜呜……”

傅琪哭得十分伤心。然而说出的话却很清楚。

此时外头又跑进来两个人。正是傅琪的丫鬟采芹与采苹。

两个人一进屋,见傅琪扑在侯夫人怀里哭得伤心,俱是一怔,随即两个人便跪了下来。采芹便向崔氏道:“太太。姑娘跑得快。婢子们没赶得及拦下。请太太责罚。”

崔氏的脸上含了一丝愠色,说话的声音却仍是温婉:“你们怎么连姑娘都护不好。说了不能叫恬姐儿出来的,得在屋子里静养。”

“是恬姐儿自己要出来的。”傅琪此时已经止住了哭。长且浓密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儿,说话的声音却很清亮。

侯夫人淡淡地看了看崔氏,又看了看一直未曾出声的傅珺。复又转向傅琪柔声道:“恬姐儿这是怎么了?”

傅琪掏出小手帕抹了抹眼泪,便从侯夫人身上爬了下来,向着她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方道:“恬姐儿方才失礼了,请祖母恕罪。因为恬姐儿怕祖母罚四姐姐,心里着急,所以就赶着跑了过来。昨天是恬姐儿自己要摘花的,不关四姐姐的事。”

说到这里她又转向地下跪着的采苹,怒斥道:“就是你乱嚼舌根,说什么四姐姐骗我摘花,我身上才长了红包包,你说假话。我才不要你服侍我。”

崔氏此时的脸色当真好看,堪比那红白牡丹图上的红白双花。“恬姐儿,还不快住了声儿。”她厉色呵斥了一声,同时又盯了傅珺一眼。

她怎么知道傅珺是不是故意的?

昨天回府之后,傅琪身上便长了好几个红点儿。崔氏身边有一个奶嬷嬷略通医理,便说这可能是就近沾了花粉所致。又道最近时气不好,小孩子皮肤娇嫩,此种情况是时有发生的。

崔氏便问了跟的丫鬟,可巧便听那采苹说是傅珺特意摘了几朵花给傅琪戴的。崔氏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今日再看傅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

细算起来,他们二房与三房之间并非毫无芥蒂。至少,七年前抚远侯府的花宴上,王氏为太子妃姐妹所辱那件事,还有上元节发生的傅珺被拐一事……

崔氏悄悄呼出口气,将那些浮上心头的思绪甩了开去。看着傅珺的视线却向外移了几分,转向了一旁高几上置着的一只羊脂玉仙鹤灵芝供瓶。

“我就不要采苹服侍我了。她不听我的话,我的丫鬟都不听我的话,我留着做什么?我不要你了,你马上就走。”傅琪却是越说越急,小脸儿涨得红红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采苹跪在地上浑身打颤。

她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主要还是崔氏问得紧,问着问着便问到了四姑娘身上。她也是顺着崔氏的话说的,怎么这时候反倒成了她撒谎了?

“四丫头,这是怎么回事?”侯夫人的声音倒不太严厉,就是神情有些冷。

傅珺站起身来,语声恭谨如常:“昨天往偏厅去的时候,廊外的朱砂梅开得极好。我见六妹妹喜欢,便折了几朵给她戴在了发髻上。孙女儿并不知道六妹妹不宜于戴花。”

这应该就是一种花粉过敏症。也可能是一种突发性的。

“是恬姐儿自己要的花儿。”傅琪几步便跑了过来,张着两只小胖胳膊护在傅珺身前,小胸脯一起一伏地道:“不关四姐姐的事。恬姐儿跟程夫子读了书,学了道理,知道做人要守诺诚信,不可诓语,不可无中生有。恬姐儿是好孩子,不是会说谎话的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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