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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416)+番外

郑氏便压低了声音道:“嬷嬷。有一事要托你办。明日去府里领柴米之时。您替我将这个给了秀云。”她一面说着,一面便自袖中拿出一只细长的扁匣子,“这是我早就允了她的。您寻个无人的时候悄悄予了她。”

范嬷嬷抬眼往四下瞅了瞅,窗屉子关得极紧,门帘也是严严地合着。她便悄应了一声,将盒子塞进了怀里。

郑氏又低声道:“再要烦嬷嬷传句话儿予秀云,叫她将下剩的东西尽早处置了,莫要叫人寻出把柄来。”

范嬷嬷便睁了一双三角眼,不解地问:“太太说的是什么?老奴听不懂。”

郑氏轻笑了一声:“总归她会懂便罢,妈妈只管传话便是。”

范嬷嬷忙应了声是。郑氏又与她扯了些闲话,便令她退下了。

范嬷嬷自屋中出来,一径便出了院子,直至行到院外那一小片竹林时,方悄悄取出匣子打开来看。

只见盒盖开处既非首饰,亦非银票,而是一匣子朱砂并一张纸。

范嬷嬷拿起纸看了看。

她跟着郑氏粗略学了几个字,这纸上的字她虽不尽识,勉强还能认出几个来。

“……年……月……午正……”她费力地默念着,心思转了几转,不由暗忖:这倒似是生辰八字儿似的。她记得当年曾看过郑氏的婚书,那上头写的便是这样的字。

范嬷嬷怔怔地看着手上的纸,再看了看匣子里的朱砂,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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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十八年春,寒食已过、上巳未至。在朝堂之上争执良久的立后一事,终于有了结果。

前护国公许衡之嫡孙女,现大汉朝贤妃许慧,经由圣上钦定,内阁讨论通过,正式被立为后。

需要说明的是,就在元和十七年年末之时,今上又一次给许慧提了份位,由昭仪升至四夫人之一的贤妃。彼时朝堂之上便有人质疑,道圣上对许慧如此优容,恐有专宠之嫌。

圣上对此却是不置可否。反正后宫里除了立后之外,其余位份的升降皆不需朝堂批准。按制理应由皇后下懿旨,只是如今中宫空虚,便由太后娘娘代劳了。

人家母子两个商量给家里的大小老婆排个序,就算你是朝中重臣,这种事情你也只是个外人,说两句意思意思就得了,总不好真管人家爱大老婆还是爱小老婆吧。

于是,许慧成为贤妃便板上定钉成了既成事实。而没过多久,圣上便提出立后了。

圣上此举自然招致了内阁的不同反应,五个阁老始终沉默不发表意见。

直到三月初时,圣上才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原来,自去岁便在京中声名鹊起的“大汉朝慈善基金会”,居然是由许慧一手创办的!

她将圣上赐予许家的万顷良田尽数变卖,凑齐了二十万两白银,创立了旨在扶贫助困、救危赈灾的慈善基金会。

此消息一出,举世哗然。

众人皆不曾想到,这个父母皆亡、阖族俱灭的公府遗孤,居然能有这般大仁大善之心,虽身居后宫,却心系百姓黎庶。那慈善基金会成立后不久,便往西北受冰冻灾害的地区送去了粮食棉衣。同时又在京中开设了一所职业女校,穷困人家的女孩子可以免费进学,谋得一技之长。

这般行止心胸,倒叫世人皆认为,这位许贤妃实担得起这一个“贤”字,观其言行,亦有几分先懿孝惠皇后母仪天下、慈悲为怀的况味。

便是因为有了这么一件事在前,再加上朝中各方势力的推动,许慧立后一事最终有了结果,几位阁老终于开了尊口,给出了统一的答复,并由武英殿大学士兼任礼部尚书的祁岱出面,向皇帝呈上了一份册封大典的仪式条陈,算是给此事下了最后的定论。

消息传到后宫的当晚,宫里便病倒了好几位。头一个倒下的便是德妃娘娘。

据说,她一听到大监杨满福传来的话,便一头栽倒在地,昏睡不起。而随后来传圣旨的小监,便只能很遗憾地站在德妃的床前宣了旨。自然,他原以为能够拿到的大大封赏,亦不曾成为现实。

德妃也升了一个位份,封为皇贵妃。

这个封赏一经颁下,便此断绝了德妃的皇后之路。

皇贵妃这一称号,一般只会颁给那些做不成皇后之人。从开国时最受太祖宠爱的白贵妃,到中宗时的万贵妃,皆是宠冠后宫却无法封后之人。便是皇帝再是心属于她,囿于时局亦只能封之为贵妃,而想要登上后位,那是绝无可能的了。

第444章

东明殿西侧的寝殿之中,德妃,此时应该叫吴贵妃,正恹恹地靠在黄花梨南漆罗汉/床/的壁板上,背后垫着柔软的锦红色遍地锦牡丹团花大迎枕,面色微微泛白,瞧来满脸病容。

“娘娘,药好了。”东明殿掌事宫女曹月莲轻声地道。

一旁的大宫女李月珠便轻轻上前,将大迎枕又调整了一下位置,吴贵妃便就着曹月莲的手,将那一整碗漆黑的药一饮而尽。

这厢李月珠便奉上清水与香露,供吴贵妃漱了口。吴贵妃便又靠回到引枕上,疲倦地抚了抚额头。

曹月莲瞥了一眼旁边侍立的宫人们,便即上前笑道:“娘娘荣升皇贵妃,可喜可贺。奴婢等给娘娘道喜了。”说罢便当先跪了下来。一旁的宫人亦跟着跪下,齐齐给吴贵妃道喜。

“都起来吧,一会子皆有赏。”吴贵妃才将醒来,说话的声音仍是有气无力的。

“谢娘娘。”众人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在空阔的大殿里,听在吴贵妃的耳中,说不出的刺耳。

她的眉头已经蹙了起来。

李月珠向她望了一眼,柔声道:“娘娘想是累了,可要歇下?”

吴贵妃微阖双目,语声轻细地道:“本宫再坐一会,你们先退下吧。”

“是。”李月珠轻声应道,复又挥了挥手。满殿的宫人便即退了下去,整个寝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见众人皆已走空,那李月珠又特意关上了殿门。亲守在了门口,曹月莲方才凑上前去,将吴贵妃散落在枕上的发丝轻轻理好,柔声道:“娘娘,来日方长,您还是养好了身子要紧。”

吴贵妃张开双眼,眸中已是一片阴沉。

说得也是,她现在可不就要养好身子么?这病也是一门学问。何时病、病到何种程度、病多久。这其间种种,她也是在宫里熬了这么些年之后,才一点一点明白过来的。

“外头有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吴贵妃方懒懒地问道。

“回娘/娘/的话。没什么动静。宫里宫外的,只瞧着那一位呢。”曹月莲一面说着,一面便向猗兰宫的方向努了努嘴。

吴贵妃便笑了起来:“那倒是的,本宫可也不能抢了别人的风头不是?”

曹月莲是吴贵妃从家里带来的。二人之间的情分非比寻常。此时曹月莲便心疼地蹙起了眉道:“既是如此。娘娘又何苦病了这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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