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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640)+番外

不平等条约的签订,永远都伴随着坚甲利兵,亦永远伴随着一个国家的兴盛与另一个国家的衰败。《万仞峰条约》后。契汗国元气大伤。一撅不振,而刘筠治下的“建武盛世”却就此开启了新的篇章,大汉朝亦进入了最为强盛的时期。

二月廿九,春分。

这一日。在外征战近半载的西北军殚忠、效义二营。奉旨进京。面圣献捷。

边军入京乃是罕事,因此,天还未亮。便有大批百姓蜂拥而至,将西华门至朱雀大街这一段路挤得水泄不通,连房顶上都站满了人,众人皆想一睹这支大败契汗的强军风采。

比起喧嚣热闹的大街,温国公府则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寅正方过,府里各处便皆亮起了灯。国公府前几日便接到了旨意,着孟铸等人于边军进京当天前往麒麟门,与今上一同迎接大军还朝。

“此乃国之盛事,阿渊这是开疆拓土的功臣哪!”瑞锦堂中,穿着朝服的国公爷孟铸努力抑住唇角的笑,捋须道:“阿渊此番立了大功,光耀门楣,今上甚喜,前几日还召了我御前奏答,言语间对阿渊那是大加褒奖,说阿渊乃是不世出的名将。”

孟铸越说越是欢喜,说到后来已是眉飞色舞。

温国公府在勋贵中的地位一向有些尴尬,自老国公爷过世后,整个国公府便是一派温吞无力之象,孟铸心中亦是自知的。如今终于出来了一个孟渊,孟铸这才有种国公府实至名归之感,他这个国公爷的腰杆儿也终于可以挺起来了。

裴老夫人亦是面含笑意,道:“阿渊这么有出息,可见也是我们孟氏祖宗保佑,今年祭祖可需得好生办一办。”

孟铸立刻点头称是,道:“母亲所言极是。想我温国公府当年便是以武晋爵,如今阿渊继承先祖遗愿,于战场上扬我国威,此事是需得好生祭告祖宗。”说罢他终是忍不住心中喜悦,放声大笑起来,直震得那案上红烛也跟着晃了晃。

孟瀚映在烛火下的脸,便也跟着这烛火一忽儿明、一忽儿暗,阴晴不定。

冯氏瞥眼瞧见了,眼角微微一眯。

去岁才为了纳妾一事闹得不可开交,如今在工部又整天喊苦喊累,裴氏跟在后头忙活,生恐委屈这个公务“繁忙”的嫡子。这母子两个大概谁也没想过,国公府的庶三子能挣下这么大的功名,只怕这会子心里不是滋味呢。

冯氏一面想着,一面便又向裴氏瞥了一眼。

裴氏的脸拉了一半儿长,面色倒还算平静。

也是,裴老夫人在上,国公爷也是满心的欢喜,裴氏身为孟渊的嫡母,此时就是再怎么不开心,面子上也得端着。

众人又说了会子话,天边的曙色便跃上了窗棂,麒麟门迎驾便在卯初二刻,孟铸不敢多耽搁,带着两个儿子便先离开了。

裴老夫人许是心里欢喜,孟铸走了她也没叫人散,仍是又拉着裴氏等人说话,最后索性便留下众人用朝食,瑞锦堂也难得地热闹了一回。

冯氏一面忙着张罗摆饭,一面抽空往傅珺那里看了一眼。

却见傅珺穿了一身水红色合欢领云纹暗花绉纱衫子,下头是轻粉染烟霞十二幅晕色湘裙,臂弯里搭着月白团云纹香雪纱披帛,梳望仙髻、簪玉步摇,一身衣饰宛若云中仙子,气韵极是超然。

冯氏便暗自点了点头。

她的这位郡主三弟妹倒真是沉得住气,比起脸拉得老长的裴氏与冷着脸的吴氏可要好得多了。

一时饭毕,众人漱了口,又喝着茶闲话了两句,裴老夫人便扶了裴氏的手,带领众人前往素心馆明间儿里坐了,等待孟渊回府。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二月的东风携来清润的气息,令人心神一爽。

裴老夫人居中坐了,往四下看了看,见素心馆的明间儿新换了窗纱,碧盈盈的绿里晕了一汪梨白,光影荫荫,映得满屋皆是新绿,她便含笑道:“这窗纱的颜色倒新鲜,又干净又鲜亮。”

冯氏站起身来笑吟吟道:“老太太眼光真好。这个是姑苏府今年新出的梨影纱,还是三弟妹从宫里得来的,各房皆得了一匹呢,孙媳妇原怕这颜色太亮老太太不喜,既老太太喜欢,明儿孙媳妇便叫人给瑞锦堂换上。”

第694章

听得冯氏所言,裴老夫人便笑了起来,点头道:“那感情好,我正想着要换个颜色新鲜的窗纱来着。”说着又转向傅珺,含笑道:“叫我们也跟着郡主沾点儿光。”

傅珺站起身来,浅笑道:“老太太言重了,是孙媳妇有福气,才得能在老太太跟前尽孝。”

裴老夫人便摆手笑道:“罢了,坐下说话吧,一家子亲戚,莫要这般生份了去。”

见裴老夫人待傅珺和颜悦色,裴氏终是再也忍不住,一张脸又往下拉了半尺。

她实在是极不开心的。

虽已是努力遮掩,然而那心里的愁绪与不喜却仍旧时不时地便要往上顶一顶,让她没办法摆出个笑模样。

事实上,自孟渊娶妻之后,她便没有一日过得顺遂,每件事都像要跟她作对似的,总会往她最不愿意的那个方向转。

有一个极不好管束的儿媳已经足够她头疼了,现在倒好,她最讨厌的奸生子立了功,还是大功、首功,想来那封赏肯定不会少,说不得又得往上升一升,如此一来,这奸生子的风头已经远远盖过了她嫡亲的儿子。

裴氏拢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拧住了帕子。

此事已经足够叫人不喜了,偏裴老夫人竟还领着一家子女眷专候在素心馆,就为了等那个奸生子回府,一想至此,裴氏那心里便像是针扎似地难受,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了傅珺。眉眼间的怨毒直是藏也藏不住,

“咳咳……”裴老夫人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两声。

裴氏微微回神,转眸便碰上了裴老夫人淡漠的视线。

她心中微惊,连忙用力按下情绪,面上换过一副僵硬的笑脸来,向裴老夫人道:“老太太可要歇一歇?三郎回来还早着,您今儿跟着起了个大早,这会子可累了不曾?要不您且先回房歪着,待三郎到了门口媳妇再叫人请您出来。”

裴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道:“我这把骨头虽老了,倒还硬朗。坐一会子还是使得的。”说着她又看向一旁端坐的傅珺。却见这位郡主娘娘端坐在一旁,从神情到举止并无一丝破绽。

裴老夫人便暗自点了点头。

小夫妻一别就是半年,说不想念那是假的,能够于众人眼前稳静如常。光是这一份镇定。便已比一般的年轻姑娘要强多了。

若傅珺知晓裴老夫人此时心中所想。只怕会觉得惭愧。

裴老夫人只看见了傅珺表面上的样子,而事实上,她拢在袖子里的手正不自觉地打着颤。她甚至不敢去端茶盏。只能竭力保持仪态,心里却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又像有个大锤在不停地敲击着心脏,“怦、怦”的心跳声响个不停。

那个她挂心了许久的人,终于就要回来了。傅珺觉得她的心轻得像是能被风吹起,又像是阳光遍洒,照亮了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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