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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红颜堪夸(362)+番外

“去你娘的!到老子的地方撒野,我流砂满城百姓,岂会怕了你们这几百个奶娃娃!”

觅尘望着那大胡子,唇角轻勾,看来这城中尚有英勇之人。

流砂城非是要塞,驻兵甚少,怕只有几百人。觅尘知道,一般这种小城设校尉一人,下设五队,八十人一队,各有正。

按照海天朝制,一旦有战事,由一城校尉全权负责军事行动,而城守只是从旁协助。如今兵临城下,看这大胡子的装扮,想来定是流砂城的校尉了。有这么一个不怕死,一身豪情的校尉倒是件好事。

觅尘眼见城上守兵面有威震,赶忙跟着大喝一声:“流砂的儿郎们,南翼人杀我同袍,屠我百姓,我们要团结一心,誓死护城,保护城中亲人啊!”

萧潋晨一惊,望向觅尘的面上已是多了几分喟叹和赞赏。他气运丹田,对天长啸一声,浑厚的声音直冲云天,发出阵阵回音,久久震荡。

“誓死守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萧潋晨喊声未落,身后数十名萧家近卫便跟着大喝,这些人皆是武功高强之人,顿时便让城下的气势减了许多。

满城士兵也为之精神一振,何况他们皆是本城之人,亲人皆在城下,最近听到的南翼屠城之事太多。就是为了亲人,也要摒弃恐惧。

士兵们眼见这两个身型俊秀的男子都能气盖山河,顿时个个身受感染。一时间,满城将士精神俱是一振,情不自禁地大声回应。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震天的喝声一波波传出,渐渐的连城中百姓也跟着喝了起来,一时间满城沸腾,青壮的男儿更是在城下挥拳高呼,皆是一脸愤慨,誓死也要保护自己家园。

觅尘一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在咸阳的日子,只觉哭笑不得,不得不感叹,自己真真很倒霉,每每总碰上这种事情。

上次也就罢了,乃是太子作祟。可这次她能感受得到,南洛帝此来绝对是因为她!可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一时间又想起上次她和归海莫烬前往药谷寻药的事,明明两人行动已是很隐蔽,可还是被万俟瑜娑察觉了。难道……这妖媚的万俟瑜娑有什么特异功能不成?

她正兀自不解,却是萧潋晨跨前一步道:“尘儿,你先回府,这里有我。你在这里太危险了,就是不为自己想想,还有孩子呢。一会儿真若攻城,场面一乱,我怕不能护你周全。”

觅尘蹙眉望向城下,眼见南洛帝面容阴冷吩咐着什么,而南翼士兵已是动了起来,她心知萧潋晨担忧的有道理。何况她在这里也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心里有些想法若是真能付诸实践,许是能帮上些忙。

觅尘点点头,轻声道:“你小心点。”

萧潋晨吩咐两名近卫护送着觅尘回到府中,觅尘便即刻钻入了书房,拿起纸笔忙碌了起来。

流砂虽是小城,可百姓却也不少,如今心知城中凶险,百姓们更是万众一心,连老弱妇孺都篡紧了手中的菜刀,恨不能亲身与南翼人同归于尽。

萧潋晨发动城中富商,权贵等将各家的家奴,家丁都召集了起来,更有不少城中青壮自觉前往守城。

他们虽皆是不习武功之辈,可到底全城共同抗敌,就算枭极军个个以一当十,可一时间也占不到上峰。

攻城战在觅尘离开后便惨烈的展开了,枭极卫架起云梯,借助轻功向上攀爬,城上不多的弓弩兵乱箭齐发,倒也伤到几人。然而效果显然不好,枭极卫的速度极快,城上的士兵们只能疯狂地抵挡,挥动着手中兵器向敌人砍去,纵使死也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和敌人同归于尽。

多少人气绝仍死死抱着敌人身躯,为同伴挣得一席喘息,多少人纵使死去,也要将敌人扑下城楼。残肢满目,顿时整个城楼皆带上了血腥的色泽。

萧潋晨身影翻动,下手毫不留情,和他的数十个亲卫俨然已成了这守城战的主力。没一会一身白衣已被鲜血侵染,其中有敌人的,可更多的却是城中百姓的热血!

这么残酷的战争,人命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人抽象的数字符号,双方的人马都在不停地倒下。锋锐的刀像收割麦苗一样屠戮着鲜活的生命,虽是人数不多,可却是难得一见的惨烈,震天的喊杀声,濒死前最后的悲鸣……

满眼都是飞溅的鲜血和折断的肢体,血流浇注了城楼,尸首堆叠了遍野。

百姓的生命在流逝,而越是死亡惨重,便越能让城中百姓激愤,一人倒下,不断有另一人补上,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他们生活的家园,身后有他们的老小妻儿,绝不容失。

枭极卫的第一波攻城持续了三个时辰,当南翼人暂且撤下时,城楼下已是尸首遍及。

死者的亲人们恸哭后却更加悲愤,也更加清晰的明白城门失守意味着什么。从两国开战,他们听过了太多血腥的传闻,如今惨剧便在眼前,城外的南翼人对他们来说,亦是炼狱来的鬼魅。

城中满是悲鸣,而城外,南洛帝的面容也从漫不经心变得黑沉了起来。他严重的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他不该轻视这小小的一城百姓。他太过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悲愤的力量。

一名枭极卫将领面色沉痛上前:“陛下,此番攻城,枭极卫死二十七人,重伤致残者三十一人,轻伤……”

人尚未说完,南洛帝已是拍案赫然而起,目光阴冷盯向城上那个衣裙翩飞的男子。

萧潋晨,弯月公子,果真有些本事。萧家在南翼颇有家业,他就不怕他万俟瑜娑将萧氏在南翼的家族尽数落罪?

好!好!好!

南洛帝诡秘一笑,轻拂衣袍在龙撵中落座,冷笑道:“去,就说只要百姓将萧潋晨及方才在城楼上高呼的白衣公子交出来,本王即刻撤军。另外将潭州、平州失陷,此城已尽在我南翼掌控之中的事告知百姓,哼,翰王既是失守,这里便不会有什么援军!孤王倒要看看,绝望的百姓若有一息生存的可能,为了活着,会不会比方才来得疯狂。”

小将双眸一亮,马上便御马上前,大声将南洛帝的圣意传出。

萧潋晨不想潭州竟已失陷,顿时满是震惊,他眼见城中士兵听罢城下的话,一个个面容皆变。从呆愣,到震惊,再到挣扎,最后满目赤红地瞪向自己,只觉心头一阵悲凉。

萧家近卫也瞬间感到了危险,骤然合拢,将萧潋晨护在了中间,虎目大睁警惕地瞪向四周。

顿时城楼上剑拔弩张了起来,萧潋晨目光清淡地回头望了眼城下遥望的南洛帝,讥嘲挑唇,回头正欲启口,却是一个极为清亮动听的声音响彻在城下。

“乡亲们,饿狼对绵羊的承诺岂可轻信?南翼人虎狼之心,切莫上当啊!”

那声音玉珠般圆润,莺歌般清亮,在这满是血腥的战场上响起,莫名让人心一静,宛若清风拂面。人们遁着声音望去,顿时呼吸一窒。

但见一个白衣少女面覆轻纱飘然而来,衣炔翩飞,裙带飘扬,青丝在风中舞动,一双侬丽的水眸宛如一株凌波傲浪的水仙。

夕阳照在她一袭白衣上,众人只觉天地倏忽之间一暗一明,霞光缓缓在城头上流过,远处的青山巍峨蜿蜒,极远的风景似一幅图画,画中,白衣女子飘然而来,宛若仙人。

她面覆轻纱,可露与纱外的眉秀丽婉约,如远处青峰,她的眸澄净剔透,似风中流云。清风吹过面纱,她的唇淡施轻红,若灿烂朝霞。众人恍然皆以为,她是九天而来的仙女入了凡,来拯救这座岌岌可危的流砂城。

觅尘轻步登上城楼,眉眼一笑,众人更是目眩,只觉这一笑竟比天边的晚霞更艳丽,又觉她的笑充满了悲悯和力量,眉宇间的坚毅和镇定,更是令人心折。

鸦雀无声的城楼上,震动呆愣的人们顿时目光再不能移动寸毫。萧潋晨和他的近卫亦是半晌失神,复又上前将觅尘护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