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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悔(111)

暮气沉沉的一间院子。

肖晴娘的确有些琐碎的烦人之处。可生活的环境注定了她和林嘉都没法和凌府姑娘真正成为朋友,奴婢更不行。注定了年龄合适的朋友除了彼此没有别人。

虽性格上许多地方还有棱角互相硌着、磨着,不是那么的契合,可怎奈何就被生活硬摁在了一起呢。

也算是相伴着长大的。

“刚认识的时候,我还会把包好的瓜子隔着墙扔过去给她吃,后来她娘生气了,我们才不敢了……”

林嘉抽着鼻子絮絮地回忆。

一抬头,凌九郎的清潭似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林嘉猛醒!

她干什么呢!她这是把探花郎当成桃子用了?

凌九郎是什么人!岂能像桃子那样与拉家常、谈心事,听她絮絮叨叨!

林嘉的脸陡然涨得通红,手脚无措了起来:“我……九公子见谅,我一时难过,胡言乱语……”

“公子、公子快去忙你的去吧!”

虽然也不知道凌昭丁忧在家都忙些什么,现在她只想赶紧恭送了凌昭。

说完,还抽了下鼻子。

凌昭其实没觉得不耐。

林嘉其实也没说几句,寥寥几句话中,能窥见一些她过去的生活。

凌昭其实还有点没听够。

但林嘉不肯说了,他也不能追问人家姑娘家的生活琐事。点点头,却没离开,反而走到柜子旁,拉开一个抽屉。

凌昭翻了翻,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琴谱,丢给林嘉;“换这支曲。”

林嘉接过来一看,是一支颇有离殇之意的曲子。

她本来正在练的是一支清扬明快的曲子,因为情绪乱了,所以弹出来的琴音便跟着乱了,才把凌九郎给招来了。

“弹给我听听。”凌昭道。

凌昭的话就是指示,通常都是这样的。林嘉也习惯听从了。

这支曲子只听过,未曾弹奏过。第一遍上手略有生涩,凌昭指出了她一些错误。

第二遍,便已经能弹得有些感觉了。

但林嘉停下来了,不想再弹第三遍。

凌昭转头看她:“意尽了?”

林嘉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又痛快,又空洞。总之今天生出一种再不想摸琴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意尽之感。

肖晴娘的出嫁带给她的情绪都消耗在这支曲中了。她的情绪已经平稳,微赧点头:“嗯。”

只觉得凌九郎仿佛什么都懂,竟无所不能似的。

“那去做事吧。”凌昭也不强求。

平时都是半个时辰练琴,半个时辰做事。今天还不到半个时辰。

林嘉福了一礼,到外面去了。

桃子在外面,见她出来,凌昭却没出来,伸着脖子瞄了瞄。

林嘉给她打手势,表示凌昭还在里面。

桃子点头。

两个人靠哑语沟通,非常安静。

林嘉开始做事,里间却传来了琴声。

林嘉的手顿了顿,凝神细听,琴声悠远而平静。

凌九郎是见过大世面经过大风浪的人。嗯,经没经过大风浪其实林嘉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既然他是天子近臣,那肯定是要经过的。

就算没经历过,他新近也经历了丧父之痛,却能保持这么平静的心态。

自己才经历过什么呢?不过是闺中的朋友出嫁罢了。

谁都得嫁人,自己也有那一天。

林嘉的心在琴声里静了下来,专心做事。

琴声落下来后,槅扇门又打开。有脚步声从身后行过,在她这里微微顿了顿,但没有停留,很快离开了。

又安静了片刻,林嘉才转头。桃子把耳朵贴在窗户上听了一会儿,吁了口气:“走了。”

林嘉也吁了口气。

待林嘉做完事离开水榭,桃子惯例来与凌昭做一天的总结汇报。

凌昭却有点心不在焉。

他心里有个有点介意的事情。

“桃子,”他忽然问,“我那位族叔,多大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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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缘法)

第73章

三日回门。

为着肖晴娘回门, 肖霖特意请了假,借了凌府外院一间客房招待他这位先生兼姐夫。

因是族兄弟,凌六爷还过来陪坐, 一起陪着用了饭。

肖晴娘则回了排院。

回门日都该有人作陪的。但肖家现在这情形、这环境实在有限。

两边的院子, 一边是孤寡婆媳, 一边是高门妾室, 实都不是该请来做陪客的人。

可也不能女儿回门,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那也太凄凉了。肖氏还是把两边院子不合适的人都请来了。

大人们在外面招待,林嘉和肖晴娘在里间里说私房话。

林嘉万万料不到,肖晴娘三日回门会是这副模样。

她的脸上不复愁苦哀伤、惶恐忧虑,她眉眼间全舒展开了, 笑意和娇羞都藏不住。

“嘉嘉我跟你说,”她握着她的手跟她咬耳朵, “从我爹去世之后,我就再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什么感觉呢?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凌晋年纪大,成过亲,又有孩子, 他还是在族学里教书的, 常跟少年和孩子们打交道,他真的十分有耐心又会照顾人。

肖晴娘比他小了这么多,是个花季少女。相貌、出身、学识、做派他处处都满意。

原没指望着什么嫁妆, 谁想到肖氏能咬牙拿出来二十两, 更没想到金陵尚书府漏漏指头缝, 肖晴娘便攒出了嫁妆。

在这种温饱人家里, 已经算是体面嫁妆。

加上她出身又好,虽一时困窘, 但父族母族都是正经读书人家,何况她还是从尚书府出门的,婆婆也高看她一眼。

新婚三日,年长的丈夫把这小妻子捧在手心里疼。

肖晴娘的世界简直改天换日,连她自己都觉得跟做梦似的。

“已经说好了,买个小丫头。”她说,“我说从我嫁妆里出银子,他说不用,让我把嫁妆钱收好。家的田地出息加上他的束脩,足以生活了。”

“我想好了,肯定不可能买府里这种丫头,我们去村里买。要买那种粗实能干活的。会洗衣烧饭,能干重活。”

当然小户人家的主妇也不可能完全不干活。

但洗衣、烧饭和倒夜香这几件最累的有人干,肖晴娘的日子就大不一样了。比之在闺中做闺女的时候都好多了。

“他跟我婆婆说的是,如今媳妇也有了,她老人家该享福了,所以买个小丫头伺候她。”肖晴娘掩口偷笑,“话虽这么说,可我婆婆那个人,真买来不可能只让她待在屋里伺候的,一定会让她干活的。”

林嘉直咋舌,拿胳膊肘拐她,揶揄:“当初是谁嫌人家年纪太大的?”

肖晴娘脸红红的,但还是承认:“年纪大些,会照顾人,真的。”

林嘉深感与我心有戚戚焉,感慨:“可不是嘛。”

又担心她:“他不是还有个女儿?”

自古后母难为。

“小名叫燕燕。”肖晴娘说,“生得可可爱爱的,已经开蒙了。相公亲自教她读书,很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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