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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悔(194)

这份底气,别说女子,许多男子身上都不见得有。

是张安轻易碰不到、够不着的,这一次有缘偶遇到,自然忍不住要尝一尝。

只张安也没想过要和她将来怎样怎样,头一个,这女子虽是未嫁女却已经不是处子,便不可为妻;再一个,她连身份也不肯告知,想来也没有同他天长地久结鸳盟的想法。

两下里都没有这种想法,正好,轻轻松松,一晌贪欢,何必谈以后。

转眼就是七月二十九,国丧已经过去了小一半。

这日里待下午上完课,就该散学了,住学的学子就该回家了。

张安跟凌延说好了,今日还搭他的车。谁承想上午的课刚散,出来便听闻有人找他。赶过去一看,竟是探花郎的长随唤作信芳的。

张安如今处处都好,遇到的不是贵人就是好人甚至艳遇,见着信芳只精神一振,忙过去:“小哥怎来了?”

信芳道:“我随翰林来的,张小郎得不得空,翰林想见见小郎。”

张安道:“翰林有命,怎敢不从。”

便跟着信芳去了。

他路上问信芳:“没听说翰林今日来讲学?”

“并不是。”信芳解释,“是有事。”

张安瞧着这去的是族学外面,又问在哪里。信芳回答:“族长家里。”

竟是凌氏族长家。

张安忙正正衣冠,挺起胸膛。

凌昭今日来不是去族学讲学的。他来到族长家里,见了见族里有举人功名,原本预备着稍晚些就去京城准备明年春闱的族人。

通常族人们会等一等,等到九月、十月,看这一届族里会不会有新举人,若有,是不是立即就参加明年的春闱,若是,就一同上路。

这些人到了京城,大多都会住在侍郎府里,除非自家或者近支在京城里有房产的再另说,偶也有非要去住会馆的。

今年秋闱取消,京城又有许多乱七八糟的消息,人心不免浮动。

族长与凌老爷商量了,特意让凌昭来与这些人讲讲春闱的注意事项和京城里的种种避讳。

也有人问凌昭:“这一届春闱可会一并取消?”

凌昭说:“不会。”

皇帝的头上终于没了太后,反手就诛了权阉杨元,下一步就该是清理朝堂,为自己和太子的未来扫清道路。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若是旁的君主,或许还没那么漫长,偏这一位身体条件受限,就注定了漫长。

科举为国取士,选出来的是天子门生,皇帝从头培养。

在这形势下,皇帝怎肯少一届春闱,让自己平白少了三百门生呢。

他甚至不肯为太后殡天禁民间嫁娶,就已经摆明的态度。现在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说法下达到各府各道,但凌昭凭自己对皇帝的了解已经可以做出判断。

其实这些族人中很多都比他年纪还大。

中进士,四十都不嫌晚,三十还是壮年,二十多的都算年轻了。

凌昭这种十六岁进士,还是一甲的,万中无一。

他虽年轻,但气度沉稳,说出来的话便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举子们的心里都安定了许多。

族长道:“都踏踏实实的,别心思浮动,外面的事还用不着你们操心,当前最重要的是静心修身。若连这点都做不到,还妄谈什么家国天下。”

众举子惭愧,纷纷揖手行礼,表示受教。

待众人离去,凌昭道:“七伯祖,我借你地方见个人。”

族长道:“行,你不是外人,我不管你了。我这腰,我这腰,哎哟……”

凌昭过去扶着族长起身。族长年纪大了,人前又要有族长的威严形象,端正坐了一上午,老腰受不了了。

唤了婢女过来搀扶着,凌昭恭送了族长。

不好用人家的正厅见人,又唤了人带他换到花厅去。

稍坐坐,喝杯茶,张安到了。

“正巧今日过来。”他道,“看看张少东适应的如何了。”

便考教了张安一番。他已知道张安水平,考教便有度量,倒不会让他被再被考得面如土色。

考察之下,张安倒真的比从前进步了一些。

因凌氏族学是真的有水平,压力也是真的大。张安虽时常有抱怨,也不敢不用功。人但凡付出,多少总能看到点回报。

凌昭其实觉得他虽有进步,但还不够。但不急,他还有时间。

给他三四个月的时间,强压着张安学,能保证让他过院试。

张安一直觉得探花郎既亲切又疏离,那种感觉难以描述。

明明他就是凌十二郎的兄长,同辈人,可张安总有一种他仿佛是个长辈似的感觉。

张安敢去跟十六郎攀亲,因为十六郎年纪小,敢去跟十二郎攀亲,因为十二郎对他亲切。但他不敢在凌昭面前造次,凌昭说些勉励他的话,他只有老实听着的份。

婢女却引着旁人进来了:“翰林,十二老太爷家的五姑娘和三公子来了。”

原来信芳去叫张安,季白却往十二老太爷家里去了。

他去给五姑娘送东西,接待他的当然是凌三。只凌五大把银子撒出去,府里上上下下的仆人几乎都被她收买了,她在家里手眼通天,有什么消息立刻就知道了。

要不是这样,她怎能在十二老太爷的眼皮子底下,夜晚溜出去别院和张安幽会呢。

正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凌三前面还在和季白说话,凌五就来了。凌三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季白道:“我们夫人给五姑娘带了东西,并让问,姑娘有没有给她的东西?她现在好闲。”

凌五哈哈大笑:“四嫂子!”

也只有四嫂子敢直接开口要东西。亲戚里就这么一个好玩的人。

唉,想到四嫂子那么爱玩的一个人,因为守寡在府里哪也不能去,什么也不能干,凌五笑完,又觉得忿忿、难过。

她与季白说了两句话,一问,原来小九郎又来了。

“那我得去看看小九郎。”她跳起来。

凌五好美人这一点与四夫人也实在有点相像。小九郎生得实在俊,又见得机会少,能见就去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金陵实在束手束脚,闷死个人。

凌五不知道,她这性格也被凌昭算到了。

凌昭上一回已经放下了饵,这回要打窝了。

果然,季白顺利把凌五带回来了。其实凌五若不是太快自己就跳出来,季白也会要求面见的——隔着帘子、屏风说话的那种。只凌五的性格实在使事情变得比预期还容易。

凌昭听见凌五人未至,先传进门里那一声“小九郎”,便对张安说:“你稍等一下。”

张安也听见了那个声音,当时就觉得不对。转头看去,一个锦绣煌煌的富贵女子迈了进来,笑吟吟地唤凌昭:“小九郎!你来了也不找我玩。”

张安目瞪口呆。

凌五没想到张安也在这里,她非但不惧,还挑衅地逼视过去。

张安哪敢和她对视,只看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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