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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悔(203)

近在咫尺的,便是院墙了。

这时候听见外面的人说:“是不是还少了一个人?”

有人道:“应该还有个小丫头。”

小宁儿心知不好,奋力从窄小窗户里钻出去,攀上了墙头骑上去。天色昏了,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墙

对小宁儿来说有点高,但也顾不得害怕了。

小宁儿咬牙跳了下去!

男人们踢了张安一脚:“是不是还该有个小丫头?”

张安涕泪横流,说不出话来。男人又转身过去踢了刘婆子一脚,扯了她口中的麻布吆喝着问她小丫头在哪。刘婆子只发抖:“不、不知道,我在烧饭。”

张氏控制不住地瞟了一眼净房。

正被人看见,过去一脚踹开净房的门,里面却并没有人。

扯了张氏口中的麻布问。张氏到底有点市井小人物的机灵,道:“我肚子疼,要上茅厕!”

男人照她脑袋给了她一巴掌:“小丫头呢?”

张氏眼泪疼得流出来,说;“叫、叫她给我兄弟送点心去了,还、还没回来……”

刀疤三道:“先收拾东西。”

众人进房中去翻细软。

通常一家子里都是女人管钱,先去翻女人的妆奁匣子和柜子。

银钱和首饰先装了袋子,再去翻好衣裳、好料子。

一通折腾,装了几袋子的东西。

林嘉的几只满满的嫁妆箱子,更是直接抬出来堆在院子里。

男人们折腾累了,闻到了厨房里的肉香,进去一看:“嚯!有饭吃!”

遂把整口锅端了出来,几个人纷纷盛了饭,就蹲在院子里吃上了。

张安还想趁他们吃饭的时候悄悄爬出去,被发现,又挨了一脚,在地上滚了好几滚。

刀疤三骂道:“莫踹坏了他,他这张脸也能卖几个钱!”

几个人猥琐地笑了。

张安只发抖。

待男人们吃饱喝足,抹抹嘴站起来,先把张安并三个女人都塞进一辆车里,箱子细软再塞进另一辆。

刀疤三留了一个人:“你等着那个小丫头回来。”

回来了就绑了走,别再跑去告官什么的。虽则他手里有好多张张安摁了手印的文书,但如果从官家手里走一趟,必要被衙役师爷们扒去一层厚厚油水。

这等事,道上的规矩就是参者有份的。

他前脚刚走,留下的人关上门,又回到凌乱的屋里到处翻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细软银钱之类的。

果真在丫头们住的倒座房里翻出来小宁儿藏的一罐钱。喜得他咧嘴直笑,忙解开腰带把钱都卷起来,再系在腰上。

才从倒座房里出来,正开心,忽然几道人影从天而降,跃下墙头、房顶。

此人不过是个地痞无赖,会打个王八拳而已。还没看清,人已经被反剪双手按跪下去,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了脖子上。

一下子吓得魂飞魄散,直喊:“饶命饶命!好汉饶命!好汉可是听到消息来的?他们把值钱的都搬走了!我腰里有钱,分给好汉一半!饶命啊!”

只害怕被人黑吃了黑,丢了性命。

一双黑色缂丝鞋面出现在视野里,一个男子的声音急而沉,杀意森森:“这家的儿媳被带到哪里去了?”

却说小宁儿跳下墙,崴了脚。

她知道事情危急,也知道该向谁去求救,忍着痛,瘸着腿狂奔。

幸运路上遇到一辆才卸下客人,正准备调头回家的车子。小宁儿扑上去抓住车夫手臂:“给你一百文!送我去凌府后巷!!!”

今天碰巧是信芳在府里当值,季白忙活了一天,才刚到家。

才洗过一把脸,刚坐下从桃子手里接过一碗热汤喝了一口,小丫头敲敲门,探个脑袋进来——季白一家虽在府里是奴仆,实际上自己家里也有奴婢使唤。

小丫头道:“有个叫小宁儿的找你,说急。”

季白桃子愕然对视一眼,夫妻两个一起霍然站起!

……

季白的脚步快而急,是跑着进府的。

他没有直接去找凌昭。因凌昭现在长居在水榭里,真要到那里去,路很远。

季白做事讲究效率,他知道自己脚程不够快,一进府直接去了脚程快的人——马姑姑:“快去告诉公子,林姑娘出事了!请他出来!我去召集人手!”

马姑姑二话不说,人倏地一下就没影了。

到了外院与园子联通的那道门,守门的人也是凌昭的人,见着马姑姑忙从腰间解钥匙。

钥匙还没解下来呢,马姑姑一个鹞子翻身,已经从墙头越过去,留下一句:“给翰林留门!”

这边季白才召集了人手,拉了马匹过来,凌昭就已经到了。

季白迎过去:“翰林!”

凌昭喝道:“路上说!”

他越过季白,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走!”

季白也翻身上马,一行黑衣人疾驰而出。

凌府所在之地自然都是富贵人家,光是凌家便占了半个坊区。街上没有商铺和人家,都是整条街只有一户,故也没有行人。马蹄声在刚黑下来的夜色里特别清晰响亮。

季白和凌昭并辔疾驰,飞快而简洁地说明了情况:“小宁儿来求救,有不明身份的人闯进张家,掳走了林姑娘。”凌昭问:“多久之前的事?”

季白道:“约两炷香!”

凌昭不再说话,一踢马肚,骏马箭一样飞驰而出。

一众黑衣人紧随而上。

眼看着前面就是坊门,一人追上凌昭,从怀里掏出一个面衣扔给凌昭:“翰林!”

季白心细如发,喝道:“在外面叫公子!”

众人不知道今晚会遇到什么事,稳妥起见,都带上了面衣。

跟着凌昭回到南方后,很少戴了。但北方风沙大,骑马不戴面衣,连鼻孔都是黑的。面衣是出行常备之物。

凌昭单手控缰,腾出手来将面衣的绳带挂在两边耳上,也遮住了面孔。

只露出一双眼睛,黑得像这夜色。

待驰出坊门,眼前骤然明亮。街上人来人往,店铺灯火辉煌,空气中飘荡着食物的香气,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金陵的夜,原就是这样繁华喧闹的。

凌昭暴喝一声:“看马!”

行人纷纷躲避,让出路来,马蹄声疾,黑衣人们飞驰而过。

留在张家守株待兔着小宁儿回来的人被制住,闻听黑色缂丝鞋面的人问这家的媳妇,顿时明白原来这人不是来黑吃黑,是冲着张安的美妻来的。

他当即报出了地址,道:“是约好了在那里交货的。不关我的事,饶命!”

然而一报出地址,眼前的黑色鞋面已经转身离去。这人才喊出饶命,后颈已经挨了一记手刀,顿时晕了过去。

什么人掳走林嘉?为什么掳?掳去做什么?

这些现在都不重要。

凌昭御马在夜色里没命地疾驰,心急如焚!

现在只有一件事最重要,就是立刻找到林嘉!

金陵有十三座城门。

男人交待的“交货地址”是临近一处偏僻城门,那里人烟相对较少,稀稀拉拉地有一些低矮民居和棚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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