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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东(77)

作者: 苏他 阅读记录

她笑了笑,怎么可能,他扯开了她不是吗?

棒球帽下,眼泪好多,琮玉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她父母,他们去世时她都没流过那么多眼泪。

可是,真的好难过,她希望妈妈可以理解,她真的难过,真的喜欢他。

这样对妈妈好像有点道德绑架,凭什么要理解她的爱情?

她忽而又哭又笑。

即便是借着酒精的力量当众表白,她也能知道,为了一个男人把父母放在第二位很可笑。

就这样,她一路走向了旅馆。

青木县的海拔比焰城还高,她不敢走太快,缺氧就坏了,陈既不在身边,除了他根本不会有人为她准备氧气瓶。

想到这里她又笑了。

除了陈既,没人在乎她死活。

多么恰当的麻痹自己的一个理由,似乎只要想着他的好,她就可以凭着这一点为自己续命,甘之如饴沉溺下去。

可是他不喜欢你啊。

他甚至为了拒绝你,吻了别的女人不是吗?

她终于回到旅馆,小黑猫就在玻璃门里,惶恐地看着她。

她蹲下来,艰难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只能用艰难这个词,太冷了,眼泪流下来都会冻成冰的地方,伸出一根手指头,何止是艰难。

小黑猫也伸出爪子,隔着玻璃,摁在了琮玉的手指肚上。

琮玉肩膀突然塌了一些,眼泪奔涌而来。

陈既能不能爱她啊,爱她好不好啊?

她喝多了,警惕性变差了,所以不知道,陈既一直跟在她身后,她这一路荒诞的笑声,奇怪的话,他都听到了,也记住了。

此时,陈既站在她身后不远,看着她崩溃,向来没有波动的神情出现一条明显的罅隙,有些他没在自己身上发现的因子,冒出了芽。

看着琮玉回到房间,他像是总算踏实下来,坐到自己房间的椅子上。

他点了一根烟,少女的“喜欢”还在他耳边萦绕。

没有人可以拒绝把满心欢喜捧到胸前的琮玉,他拒绝了。

简陋的房间,白色的床单,窗外雪落下的噗簌噗簌声响,手指间烟卷燃烧的动静,脑袋里杂乱无章的编曲,慢慢占据了全部的他。

他太累了。

奔波几年,也没有今天这么累。

他允许自己的时间暂停了十几分钟,过后,他又恢复了,照常去洗了澡。

洗完出来,躺在床上,被子左侧突然鼓起一个人的弧度,他不自觉地皱眉,掀开被子,看到戴着棒球帽的琮玉,眉头忽然锁紧。

她平躺着,睁着眼睛。

陈既静静看着她,锁死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

琮玉还是坐了起来,躺着的话,眼泪会弄湿陈既的枕头,那太不礼貌了。

她也不想在床上待着了,挪到了窗台,看着窗外没有暂停趋势的雪,倏然扭过头,看着陈既:“我缺氧了。”

陈既穿着棉布运动裤和短袖,拿来了氧气瓶。

琮玉没接,又看向窗外的雪:“我喝太多了,头很疼,胳膊也疼,就手腕这位置。”

陈既好像没听见,没有反应。

琮玉根本不是要氧气瓶,她想要陈既,只是陈既不要她。

她看着窗外,雪一直下,越来越深,她的眼泪也像雪一样落不停,但不如它运气好,可以落进它想去的地方。

陈既蹲下来,把吸入式氧气瓶的松紧带套在她脑袋上,不说话,但也没立刻起身,第一次仰起头看她,等着她哭完。

她小小的手从宽大的袖子里露出来,几根细细的手指抓着氧气瓶,大眼睛哭成了好几层眼皮,脸上布满雪色,像是撒了一把盐。

她吸了两口氧气,把松紧带扯掉了,帽檐的阴影下她的表情不太清晰,浑身的酒气倒是明显。

陈既没开灯,她进来也没开,不知道什么效应,落雪似乎也是发光体,鹅毛大雪里,她竟然能看清陈既的五官。

他是她见过最俊的男人,即便是在野人时期,他偶尔露出的皮相也把戏曲舞台上的小生们比了下去。

她冷不防捂住他的脸,手慢慢向下,又捂住他的嘴,歪着头,亲了一下自己的手背:“你是不是觉得,我瞎了?”

陈既没说话。

琮玉松了手,身子往后仰,双手拄在了窗台的边缘,偏头再次看向窗外:“我们年轻人的世界,你这种行为纯扫兴。”

她的声音很平稳:“陈既,你为了拒绝我而拉别人演戏的样子,真扫兴。”

陈既一直在听她说话,仿佛她想说什么都可以,就是没有反应。

琮玉没有那么多话要说:“你其实除了帅,就很普通,一米八八而已,遍地都是,夺吉也很高。再说缺点,你有暴力倾向,还坐过牢。虽然目前看来,这一点可能有隐情。颂雅芝那位需要替罪羊的老公貌似跟你坐过牢这件事有一些联系……”

眼泪又不自觉地掉下来了。

“可是,我真喜欢你。”扫兴也喜欢。

她抽泣着,肩膀被情绪支配,一直在抖:“我不是战友女儿,我有名字,我叫琮玉……”

房间里只有女孩的哭声,她一直在哭,从进门到现在,没停过。

她怎么能那么难过……

忽然,陈既站起来,把琮玉的棒球帽转了一圈,帽檐挪到后脑勺,在她茫然时,捧住她满脸泪光,吻住她的唇。

琮玉听到脑袋里轰的一声。

他疯了?

还是她疯了!

他嘴唇很凉,但他手心温暖,被他捧着脸,眼泪都烘干了。

她慢半拍地张了嘴,咬住他一片唇。

男人刷了牙,牙膏味儿直钻鼻孔,她拼命地闻,肆意地吻……

她想做这件事很久了。

但就是这个她理不清缘由、不知道他为什么、自己大脑急需要支援的时刻,理智突然对醉意缴械投降了。

她头好疼,眼也晕,后来的事都不记得了。

再次醒来,她在自己房间,衣服没脱,睡着的姿势也很是她的风格……

那昨晚上去陈既的房间,只是个梦吗?

窗外雪已经停了,她空想了几秒,床上下来,胃里一阵恶心,四肢也有些不听使唤,终是被宿醉未醒的状态绊了脚,摔倒在卫生间门口。

帽子就在门口的地毯上,看着它,她那点欢喜渐渐蒸发了。

如果她真的去了陈既房间,是陈既抱她回来的,他应该会捡起这个帽子吧?

原来只是梦。

难怪他会主动吻她,原来只是梦。

她翻了个身,躺在了地上,胳膊盖住了眼睛。

突然,有人敲门。

她没力气起来,感觉不会是陈既,连开都不想开:“别敲了!”

“下午三点了。”常蔓说。

琮玉烦得慌,缓了会儿,起来给她打开了门。

常蔓靠在门框,笑得好看,但也讨厌:“怎么样?告白失败了门都不出了?”

“滚。”

“唐华那趟街多少人前赴后继都失败了,你也没长两个脑袋,凭什么成功?”常蔓好像就是来找茬的,说话很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