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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梨花开满天涯(95)

然而慰问部队的热情却是十分高涨,他们刚刚结束高原冬训归来,有文工团来演出感觉就像提前过年一样。因为效果良好,返程的途中加演了两场,抵达燕城时已经是十天后了。

虽然迟了几天,孟宪却是宿舍里最先回去的。夜里凌晨到的,收拾好铺盖卷倒头便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一早,被母亲田茯苓打来的电话叫醒。

田茯苓在电话里说今天是她的二十岁生日,并祝她生日快乐。孟宪一怔,探头看了下传达室办公桌上摆的月历牌上显示的日期,今天还真是她的生日。二十岁生日。

“谢谢妈。”孟宪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喜气,毕竟是生日呢。

“你回不来,妈也没办法给你做好吃的。你自己去服务社买点什么,千万别将就,食堂有面条就吃碗面条。”说着田茯苓叹一口气,“哎,姑娘二十岁了,真长大了。”

不知为何,听到母亲这句话,孟宪微觉鼻头泛酸。

母女两人聊了好久才挂,值班员听到孟宪今天生日,也祝她生日快乐。

孟宪就笑着跟她聊了一会儿天,要走的时候,看到一旁的电话,脑子里忽然滑过一个念头。

她想:要不要拨一个给周幼棠?毕竟之前说是一周,迟了三天不说,而且还没有跟他联系。现在想想,她心里总觉得不太好。

盯着听筒出神了片刻,孟宪拨通了电话。长长的嘟声响起,每一下几乎都与她的心跳同步,大约过了半分钟,电话被接起。

“您好,哪里?”接电话的是一道年轻的声音。

“您好,我是军区文工团舞蹈队的,想问下,周主任在吗?”

“不好意思,主任不在。”顿了下,那头问,“你是文工团小孟吧?”

“……嗯。”

电话那头那道年轻的声音告诉他周幼棠外出了,让她过会儿打过来。孟宪说了声谢谢,放下了电话,犹如心里头那块石头落了地。

周幼棠是在接近中午的时候才回到总参大院,在这之前,他一直在医院。

昨天晚上他是将近凌晨的时候回到家属院,一早起来还没来得及出门,就接到大院打来的电话,说老爷子血压不稳,已经送至人民医院。周幼棠立刻开车去了医院,陪护在老爷子身边,等老人血压平稳了下来,他才离开。

一回到办公室,小刘就在向他汇报上午工作的时候提到了孟宪那通电话。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问:“几点打过来的?”

“九点钟左右。”

周幼棠转而问他今天工作安排。小刘看了下记事本,一下午的会。

“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他说。

等小刘出去了,周幼棠看了眼腕表,十一点半,已经过去差不多两个半小时。扬了下眉,他拿起手边的会议资料开始翻看。

下午一时,会议准时召开,关于内蒙演习基地扩编一系列事宜的讨论,结束时已经八点半,夜幕已至,黑沉沉的一片,零零散散点缀了几颗星。

周幼棠回到办公室,小刘仍在。见他看过来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主动把下午的来电汇报了上去。没有来自文工团的。

周幼棠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临进去之前,让小刘回班了。

回到办公桌前,周幼棠坐回到椅子里,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间。目光落在桌子上那部安静的电话上,注视许久。

长出一口气,他拿过听筒,问总机要了文工团的电话。

文工团宿舍里,孟宪刚洗完了澡回来,正对着镜子梳头发。

她的头发黑且密,平常总是扎麻花辫,久而久之原本的直发变成了微卷,她也就不爱散着头发了。但小乔总说她披散着好看,有点香港电影明星的感觉。孟宪对着镜子照半天,想不到哪个香港明星长她这样,倒是发现自己的刘海有些长,快要盖过眉毛了。

从抽屉里拿出剪子,刚下去一剪,就听见咚咚的敲门声,惊的她差点儿剪豁。伸手打开门,传达室值班员的头探了进来。

“有你电话,另外我有老乡来,想上楼聊会儿天,你帮我盯会儿行不行?最多半小时!”值班员搓搓手看着她。

孟宪笑笑,说行。跟着她一起去了传达室,看着她上楼,才拿起倒扣着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听筒。

她喂了一声:“你好,我是孟宪。”

似是有舒缓的呼吸声从电话那头传来,接着就听到他的声音:“是我。”

是周幼棠。虽然每次他的开场白都是两个字,但孟宪几乎一下子就能听出来是他的声音,很有辨识性,低哑的很有力度。

孟宪的手不自觉缠上电话线:“你好。”

除此之外,她有点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

电话那头,那人听了她这两个字,却好像陷入了沉默。时间久到孟宪有些坐立不安,不说话,什么意思?

“你…您有事吗?”孟宪有些局促的问了句,问完有些后悔,干吗用“您”!

周幼棠似乎也被她这句前后有些矛盾的问候逗乐,终于出言打破沉默:“孟宪,是不是我不给你打这通电话来,你今天就准备这么算了?”

因为他的质问,孟宪心急腾腾地跳了两下。

“我上午联系过你,你不在。”她解释道。

“嗯,打过一通,意思确实是到了。任务完成,万事大吉。”

孟宪瞬间就有种遮羞布被掀走的感觉,脸上有种火辣辣的热。

——

嗯,开始谈恋爱了……

47、

周幼棠的声线很平稳,听起来不像是在生气,像是在跟她闲聊。但她还拿捏不准他的脾气,不明白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孟宪想为自己解释。往下却不知要怎么说,毕竟她心里想的什么,全被他说中了。

尽管之前在周幼棠那里大着胆子说了她不会反悔,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没底。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第一次去探险的旅人,对一路上的奇遇和风光充满向往,也对可能存在的未知怀有恐惧和不安。她觉得自己好像时而充满勇气,又时而有所畏惧。就比如今天上午,她确实鼓起勇气给周幼棠打那通电话,但听到他不在以后,她也确实是松了口气,甚至有些自欺欺人的想,她也算是联系过他了,只是他不在而已。

对于他,孟宪可以说是既怕又想。虽然知道退堂鼓没用,但有时还是想敲那么两下,纯属本能的反应。

周幼棠猜不出她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久等不来她的下文,便又说:“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是想这么跟我耗着了。”

连接被扣帽子,孟宪心跳也跟着加速。

“那您挂电话吧,不耽误您时间。”

周幼棠听了,有些想笑。

“你倒先生气了。”停了会儿,他缓和了下语气,“那我等了你小半天电话,这笔账找谁算去?”

孟宪感觉自己在椅子上都要坐不住了。

“你不能,打给我吗?”她鼓起勇气反问,感觉脸颊发烫。他那么忙,有时她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他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