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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药(5)

是送餐的服务生。

“先生,你点的餐。”

易淮礼皱了皱,他如果没记忆丧失的话,他从来没点过餐!易淮礼下意识地打开餐车上的几叠盘子。炸猪排、玉子寿司、烤秋刀鱼还有一碗与日本料理有些出入的番茄口味的意大利面……

看起来像是日本客人点的餐,但易淮礼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每次吃饭必点这四样,本身这四样足够两人份了,但她情愿浪费也要点。他问过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说,这是她最爱的四样美食。

“每次都吃,不会厌吗?”这大概是他和她生活那些年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所以我每次都点啊,就是想厌掉。”这也是她每次的回答。

那个女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最喜欢的东西,就会那样强烈地表达出来,让人招架不住,他甚至害怕她的疯狂。从他认识她,到离开她,她还是喜欢这四样美食。这么持之以恒,他当真是佩服那个女人。

“先生。”服务生见易淮礼发愣,好心唤一唤。

易淮礼回了神,自觉自己失态。关于那个女人的记忆似乎有点多了。他撇嘴淡笑:“你应该送错了,我并没有点餐。”

服务生怔了怔,忙不迭查看盖子上的纸条。上面显示是1093,而易淮礼住的房间是1073。服务生面有失色,连忙道歉:“对不起先生,打扰你了。”

易淮礼好脾气地摆摆手,示意不计较,然后关上门。

回到床上的易淮礼已然睡不着,心思全在1093的房客上。住在1093的那个人是谁?他是偶然点的那四道菜还是……那个人就是她?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易淮礼不禁自嘲,为何有点期许能遇见那个女人?明明很憎恶她,不再想见她来着。兴许因为那个女人是他的初恋,自己又寂寞太久的缘故。

夏夏觉得,服务生今天送餐有些慢了,有失五星级酒店的水平,不禁多问了一句。服务生抱歉说道:“我刚才把房间号看错了,送到别处去了。”

原来是这样。夏夏也不想多为难他,便让他忙去了。自己闭门吃着平常必点的四道菜。说她有多喜爱这四道菜也没多喜欢,可真要完全割舍又做不到,大约是习惯了,没吃不会难过,吃了也不会很欢喜。

以前夏夏觉得自己是非常长情的人,直到失去易淮礼之后,她才发现刻骨铭心的喜欢最多是谁也替代不了,却也不至于没了谁就活不下去。

瞧,那么喜欢易淮礼的她,虽然活得比较累,但不还是活下去了吗?

王君曲给夏夏打视频电话的时候,夏夏正在吃玉子寿司。她吃芥末很在行,从未流过泪,但接电话散了心,她破功了。

“怎么了?你哭了?”王君曲看到屏幕里的夏夏泪光闪闪。

“吃芥末呛的。”夏夏不以为然。

王君曲皱皱眉头:“别逞强了,是不是又受什么委屈了?”

“我哪里能受委屈啊。”夏夏哭笑不得。

在刚刚得脸盲症的时候,夏夏其实很不适应又手足无措,生活上带来了很多麻烦,尤其是A市名媛聚会什么的,夏夏几乎从不参加。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得了这个病,情愿被人误会她高冷无理。然而有些宴会她不得不参加,好几次有人搭讪夏夏,夏夏都误会是旧识,表现得很亲近,结果圈内人都议论夏夏轻浮好泡,离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等等,让夏夏百口莫辩,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黑又无可奈何。

出门在外,夏夏最怕遇见熟人,不知道对方是谁,又要装作知道,答非所问,最后只能冷漠处置。周围对她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自尊心极强的夏夏自然是受不了,只能委屈掉泪,经常对王君曲倒苦水。

王君曲每次都骂夏夏自作自受,不知进取,即便骂骂咧咧,但还是借肩膀给她靠。毕竟,她能依靠的朋友,只剩下他了。

“我家这边暂时走不开,你在意大利多注意点,杰夫医生脾气据说不是很好,可不能像对别人一样的态度,一定要非、常、有、礼、貌!”王君曲特意强调了后面五个字。

夏夏“哦”了一声,态度不诚恳。

王君曲一改往常的玩笑口气,严肃道:“我知道这些年夏伯伯为你寻了不少名医,曾经的你也非常积极配合,屡战屡败后,你已没了信心。但是夏夏,这次你为什么来意大利?是为了我吗?你应该明白,你内心深处还是想治好这脸盲症,期待奇迹的发生,不是吗?”

王君曲的话句句戳中夏夏,她无言以对。

“夏夏,既然有所期盼,何必逃避?我认识的夏夏,是有什么想法就去做的女孩,虽然鲁莽,但比起别人要离梦想近一点。”王君曲显然有些激动了。

曾经的夏夏何曾不是这么想的?不去做自己想做的,没有奇迹,去做了,才有奇迹。但易淮礼离开她之前的话,字字诛心,让她那样坚定又骄傲的人变得踌躇不前。

易淮礼说:“当你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牵扯进这件事的其他人?没有!你根本不去顾虑别人的感受与想法,这就好比强暴,你懂吗?”

原来她“强暴”了易淮礼那么多年,委屈他了。

“曲子,为什么我做什么你都不讨厌,他却总能挑刺呢?”夏夏不禁问道。

王君曲自然明白夏夏口中的“他”。

王君曲没回答。因为他不想回答。

夏夏觉得王君曲不会回答了,便自行说道:“我知道,因为他不喜欢我,所以我做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王君曲无言,那么他呢?夏夏做什么他都不讨厌,甚至认为是她的一种可爱,这又是为什么?

“曲子,我害怕做原来的自己,真的!”

“改变了,他又会喜欢你吗?”王君曲一针见血。

夏夏笑了起来,比哭声还要难听。

永远不见的人,谈何喜欢?能在有生之年遇见,已是一种奢望。

“如果改变他就会喜欢我,我想我早就改变了。曲子,喜欢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而我和他,天生犯冲,命里有缘无分。”夏夏向来说话不深沉,王君曲还是第一次听她说着这般认命的话。

那些年的婚姻,该是给夏夏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王君曲说:“那就当做不曾遇见他吧。”

嗯,她一直这么认为,只是做不到。

夏夏去医院的时候,天下起蒙蒙细雨。

她很少早起,所以没养成早睡的习惯。因为与医生预约九点,医院又在郊区,夏夏不得不早起,所以她严重睡眠不足,在出租车上直接睡着了。她是被司机叫醒的,然后挥金如土给了司机很多钱,小费比车费还要多。

早上的医院人并不多,这里的医生不需要穿白大褂,所以夏夏辨不出谁是医生谁是病人。幸好,护士是穿制服的。她随手抓了一名护士,用蹩脚的英文问道:“请问杰夫医生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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