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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席(74)+番外

作者: 贺兰十七 阅读记录

“谁?”许子晋厉喝一声,破瓦而出。

我跌下房顶时,轻车熟路地摸出他腰间的剑。

宁怀珺愕然站在屋中,脸色唰的白了。

“阿衿……”

我趁许子晋发着愣的刹那,拿剑抵住宁怀珺的喉咙,声音抑制不住颤抖地道:“跟他们讲,不许靠近。”

“阿衿,听话,拔剑放下。”

他脖子上沁出鲜血,我厉声道:“快说!”

“你这样出去,别人看到了,朕很难保住你。”他叫我拖得往门口踉跄几步,沉声道。

许子晋面如霜雪,“慕容衿……你可晓得你在做什么?”

我哆嗦着摸上门闩,宁怀珺竟一把握住剑身反手将我紧压到门后,眼眸里似骇浪滔天。

“你要杀我?”他极缓地道。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猛地抽出剑。

“不要……”

温热顺着剑刃淌到我手上,宁怀珺一双讳莫如深的眼深深盯着我颈间,面上白惨惨的。不知过了多久,他微不可察地晃了一晃,缓缓地退了两步。

他指缝里的血蜿蜒滴下,在地上越积越深。

我冲出门去,抬头却望见庭院中的侍卫纷纷拔出剑来,县令府灯火通明。

“让她走,如有拦者……斩。” 宁怀珺一字一字地道。

官兵如潮水一般向两边分开,我握剑的手不敢松懈,紧抵着脖颈,拼了命地往外奔。

万安入玄岳的路只有一条,我随董仙走过一次,凭着印象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一直走到全身湿透了,才发现天下雨了。

天际矗立的一座山峰火光冲天,却在倾盆的大雨里逐渐转衰。

山中阵法残余无几,我兜兜转转地终到了浮屠峰下。

雨越下越大。

找不着上山的路,我从石壁上跌下来几次,在山脚下急得打转。

漫山焦木味儿一阵一阵飘来,我索性攀住一根枯木枝,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树根龙蟠虬结,依山而上,爬了好一阵也没再跌下去,尽管从这么高处跌下去,便再没机会爬一遍了。枯树林间的岩土里,偶尔突出一块石面,越往上去,石面越完整,一个半个石阶,竟形成一条崎岖石径。

“这条路许久没人走,已经荒了。”心中一响而过的声音。

我跌跌撞撞出了重林,眼前陡地映出一汪清泉,袅袅冒着雾气。

停在这里怔了一小会,我一气爬到山顶。

东方天色已亮,雨势收拢,云海里楼宇隐现,竟毫无损坏。

峰顶静寂。

我撩开云雾,一声一声地喊商夷的名字,却到处寻不到他。

朝阳初升,掠过荷花池,笔直指向一处阁楼。恰是我半年前住过的内寝东侧那一间。

我找到商夷时,他正坐在一把椅子里,背对着我。

“商夷……”

没有回答。

我摸上他冰凉的肩膀,一霎那哭得不成样。

他的脸,白得似一张纸,晨光映在上面,唇角似有若无对我笑着。

一只手垂下来,脚边是碎了一地的玉香囊。

商夷番外

“年有五。玄棠入府,佯作失手,仅碎其佩玉。香灯得主赏。”

“年有六。劫及邬县,其父止战,领部来截。”

“年有七。师赵史官秦穆者,众学皆恶,独喜鹤语。”

……

他是锦楼六百年来唯一入宗师境界的一位宗主。

青云宗的眉山老儿闭关前与他斗的那一次,只评了一句:“可惜。”

可惜如此出尘一双眉眼,却投生地上帝王家。

七年暗室,他破阵出山,残阵中已找不到半个活人。半年之内,锦楼上下叫他杀了一半收了一半,同一年,夏猛将慕容恪攻入楚国重镇上谷。

商夷放下密函。

慕容恪爱女如命,为独女慕容衿遍请天下名士入府做西席。七岁往后,便见那原本神气十足的女娃每日里颓在读书台上苦不堪言,而朴园里住的西席却走得一个比一个气急败坏。

读书读得两败俱伤。若是我来教,商夷垂眸扫了一眼案角的密函,眼里淡淡笑意,却摇头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六年后的夏国都城邰阳,这个女孩当真要唤他一声先生。

汴江小镇借故偶遇许子晋,一天之内沈卿州这个名字便传到了尚在宣城的夏上将军慕容恪手中。

众人只道沈卿州孤身入东陵,一番劝说就叫那负隅顽抗的郁子昌开了城门。

东陵楚王行宫。

尚未来得及即楚王位的商伯见了鬼似的瞪着他,脸色一点一点地白了。

“伯。”

有眼尖的老宫人退出去前恍然想起故去多年的王后,还有那个长得极像她、却在十岁上莫名失踪的绝顶聪明的公子商夷。

商伯闻声,嘴唇抖了抖,良久,竟仰天大笑。一直到笑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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