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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鹤(73)+番外

作者: 遇丘勒 阅读记录

赵应禛没在意他的小动作,目光扫到对方有半边身子布满红紫暗纹也当作没看到。拧了热水往身上淋。

行军时冲凉的机会都很少,更别提沐浴。这种随意擦拭也都习惯在喝一杯水的时间里解决了。毛巾抚过身上那些泛白的疤痕,赵应禛能想起的只有冬日从战场上下来,所有人浑身浴血的模样。

冷水擦不掉那些红痕,它们仿佛本来就长在身上的一样,越用劲越疼,好像是冰又一次生硬地划开皮肤。用热水擦洗时,陈旧暗淡的红色会顺着从头顶流到脚跟,令人窒息的铁锈味最终会混在冷掉的空气与水里,人却像是从地狱沐血而来的修罗。无论如何都是煎熬,恨不得快点结束。

不过现在,赵应禛强迫自己慢下来,去听屏风那边的声音。他想象路濯站在身旁,同他说话陪着他,想他带来温和的平静,是他莫名肯定对方了解一切伤痛的信任。他觉得他太熟悉了,就好像有路濯在他便能回到最安全最无需顾忌的地方。

邹驹拿衣服时又看一眼赵应禛满身新旧不同的伤痕,见他表情一如既往沉静,却有不可忽视的气势,似风肃杀凌然。突然间他就没了好奇心。

这位祝与阆师兄看来不简单,不过对方也没有问他这一身痕迹从哪来,个人皆有个人苦,没必要全都一问究竟。

“我洗完了,先回房了!”邹驹将盆中水倒在后门沟渠中后道。

“记得把你的火盆拿回去。”路濯出声提醒,“明日卯时起。早些去望余楼。”

邹驹应下,提起火炉跻着鞋,推开门赶忙跑回房间。

冷空气窜进来一股又全被挡在了门外。

路濯收起屏风时就见赵应禛正坐在灶前看着他。

男人将头发放了下来,大抵是因为常年盘着的缘故,其发微蜷,懒散地披在肩头身后。花旌虽然看起来和庄王差不多身高,却仍旧没赵应禛魁梧高大。赵应禛穿他的衣服小了些,露出手腕和前胸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

绝世无双,英俊极了。这是路濯唯一的念头。不过他面上不显,虽然心跳混着满室的热气早已让他的脸颊变得红润起来,浅色的眼睛也眨得明亮。

他让兄长提水去倒掉,自己闷头拿拖把把地上的水渍清理干净。

赵应禛将汤婆子放进路濯被窝里,自己坐在另一边的床褥上看他。

路濯站在灯旁,正将罩子取下来,烛火摇曳纵横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没入暗色。他转头看向赵应禛道:“我熄灯了。”

赵应禛点头。他看见路濯眼里映入的红光,若有波漪漪。好熟悉。

今天两人对视几次,路濯往往立马先撇开头去,只是他动作自然,看起来也并无不妥。

偏偏赵应禛觉得自己对那双眼眸一点也不陌生,甚至能闭着眼描述那空凉的苍与绿色。但却也想不起其具体的样子,又觉得它们应该更青涩一些。

这种感觉就像他突兀地觉得,在落风门的这一天他并非初来乍到而是还家。

路濯吹灭蜡烛,三两步走到床边钻进被子里,赵应禛挨着他躺下。他将汤婆子慢慢踢给赵应禛,“您捂。”

两人侧身相对,屋里很暗,看不清五官了,只有借着照进来的微弱月光在黑暗中描绘出对方的轮廓。

“劝归。”赵应禛突然出声唤道。他声音不大,但原来太过安静,路濯听得清楚,连带着因为刻意压低声音而带来的嘶哑感,还有轻轻呼到他脸上的热气。

“眼睛还难受吗?”

“兄长别担心,早就不痛了。”

赵应禛:“有什么后遗症吗?”

“只是看东西不如别人清楚,一点也不碍事。”路濯下意识地眨眼。

赵应禛沉默几瞬才道:“你的眼睛颜色很浅。”路濯听见他的声音更轻了,“很好看。”

他说完自己愣了一下,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也还是个孩子时,他对一个小孩同样说过这句话。

可惜这只是下意识的记忆回闪,未曾在他脑海里留下疑问。

“兄长的才好看。”路濯抿嘴笑,又才镇定道:“可能我父母是回孤人。”

青泗离回孤这么近,只有回孤人的眼睛会淡得像透彻的琉璃。

赵应禛知道路濯“父母双亡”,是被落风门收养的孤儿。他不愿他陷入任何悲伤,伸手在对方的被子上轻轻拍了一下,大概是腰的位置,“所以劝归这么好看。睡吧。”

“禛哥哄小孩子呢。”路濯笑着往他那边又蹭了一点。

“哄我家阿奴呢。”赵应禛在黑暗里垂眸看着他,又轻轻拍了拍,“睡吧。”

赵应祾很容易在赵应禛身边卸下防备,反而不容易失眠。他没一会儿便呼吸均匀,头搁在离赵应禛肩窝两拳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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