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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鹤(74)+番外

作者: 遇丘勒 阅读记录

赵应禛一直没收回手,他最后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发,闭上眼。

第33章 麀鹿濯濯,白鸟翯翯。

路濯比赵应禛醒得早些。盆里的炭火早就熄灭了,留下发黑的块状和细碎的灰烬。

屋里安静得紧,路濯还伏在赵应禛颈窝旁的空处,他能感受到对方一直揽着自己。大概一整晚都是这个姿势。

他以往去庆州军营见他时两人常秉烛夜谈,同塌休息、抵足而眠倒不是什么新鲜事。纵然他次次暗中窃喜,面上倒是兄友弟恭的平静模样。

窗外也没有什么声音,只偶尔听到像是承受不住重压一下子崩塌的沉闷响声。路濯睁着眼睛猜昨夜下了场大雪,现在定是连屋檐都被掩埋了。他放空的目光落在赵应禛露出的锁骨上,连着下面的肌肉,漂亮又锋利。

小心地拿开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路濯还没起身,赵应禛便动了动,半睁眼呢喃问:“劝归?”

“哥哥再睡会儿。”刚起床的嗓音有些沙哑,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模糊。路濯有一瞬间的紧张,他方才说话太像赵应祾了,那种不谙世事的天真撒娇感。

不过赵应禛没感觉,收回手重新闭上眼睛。其实比起十年未见、先前才相处几天的赵应祾而言,他对路濯才是先入为主的熟悉。

十年是巨大的横沟,游过千余里,孩童已长成。他们再相逢也只是郎君面善罢了。

赵应禛惦记的从来都是路濯,也只会去认真揣摩、记挂路濯的一切。赵应祾自己无法区分,可终究是有不同的。

就像他根本无须如此担心。

趁赵应禛还没起,路濯披上大衣去柴房点火热水,关着门往脸上补易容的东西。

山中突然响起钟声,渺远地回荡在低谷与高峰,一下又没了踪影。

借着屋内的光往外看,果然一片纯色。

寂寂霜钟含雪动,凌空出重林。①

是卯时的鼓晨鸣。

路濯梳整完毕,回房时赵应禛已经换好衣裳坐起身来了。

他将端来的热水搁在盆架上后唤他,“你用滚水洗帕脸,今天看来比昨儿个还要冷上许多。”

赵应禛身体健壮,在庆州吹冷风也吹习惯了,倒是不畏寒。

他烫了烫手就去摸路濯的手,顺着碰到脸都是冰的,他不知道他面上还贴了别的东西,皱眉道:“你也再暖暖身上。”

说着,他便拉着路濯的手放到自己脖颈处。

赵应禛皮肤下的血管跳动,路濯正巧碰到,手也跟着颤抖一下。

“兄长别闹。”路濯定下神,收回手,“我接了热水呢。”

赵应禛退而求其次,拉着他的手一起放进热水里,直到两人的手都变得红起来才拿帕子擦干。他又用手背去挨路濯的脸,感到温度上来了才勉强罢手。

殊不知,路小弟是被他一串肢体动作撩得浑身燥热,脸上充血通红,竟在寒冬清晨快要闷出汗来。

赵应禛端着水走出门,正巧见邹驹在院中扫雪。

“祝师兄!手中那水可还是热的?”邹驹唤道。

赵应禛:“还温着。”

“你往那几枝花处浇些再将它们抱进屋去,今儿个结冰了,生怕冻死!那可是花楼主和甄枫师兄给栽的。”邹驹嚷嚷。

赵应禛应声而去,只是眉头微蹙一下,怎么路濯什么东西都有那位花楼主掺一腿?他倒完全忽略了甄枫也有参与。

带雪梅枝颤,孱弱不胜丝条,偏偏迎风展。

即使被霜笼着,其颜色还是方寸中最明亮。赵应禛俯身,指尖轻轻抚过瓣儿,瞧盆栽中景色半晌,不得不承认,确实美。

瓷盆都是钧窑月白釉,上画棕色灵动小鹿或题有诗经一句「麀鹿濯濯」。②

乳光青釉釉质玉润,青中愈白,白里泛青,颇有儒雅美感。赵应禛最初没细想,待一边抱一个花盆往房里走去,瞧见路濯曲起一条腿,右手撑在矮几上在烛光下读信,未及冠而放下的黑发略显稚嫩,偏生他本人漠然濯足如莲出水。

那句「麀鹿濯濯」不合时宜地跳进脑海里。

联系那栩栩如生的幼鹿,他不难想象花忘鱼在给路濯做这个花盆时是抱着什么样调笑的念头。一句正经传统的诗文竟被曲解如斯!

他即使对路濯抱有情欲的念头,却也是不敢泄露哪怕分毫。举止发乎情止乎理,任何不端正都先掐灭在脑海里头了。

浪荡子!

沉静如庄王,哪怕是在对战辽国时也不曾失礼,第一次这般无法抑制情绪到在内心咒骂。花旌有幸得此殊荣。

赵应禛沉着脸将盆栽放在房间角落。那些字画无一幸免,全部面壁去了。

路濯一份心思在手中信上,另一份不自觉就去关注着赵应禛。瞧他的神态举止虽然和往常皆无不同,路濯偏偏能感受到他压抑着莫名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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