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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鹄书院(150)

作者: 赏饭罚饿 阅读记录

奚画扑哧一笑,又是羞涩又是欢喜,也伸手回抱住他。

“等去了山庄,看了病,我们就找个清静的地方,没有战事,也没有纷争,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关何依言颔首,“好。”

她眉眼一弯,笑道:“那我想开个书院呢?”

“也好。”

===第114节===

“你还真能夸口啊。”奚画不由打趣,伸出两个指头来,“八抬大轿和书院我可都记下了,你届时别抵赖。”

关何握住她的手,微笑,“嗯,我若抵赖,你怎么罚都成。”

她不在说话,靠在他胸前,一言不发地听着他的心跳。

眼前一幕一幕闪现的,都是在书院中的情景。

摇头晃脑念书的冉先生,一大清早就爱课试的左先生,平易近人的院士,还有老喜欢罚她跑马场的雷先生……

一瞬间,金枝,勇谋,五一,颜七,每个人的脸都变得无比清晰。

她很想念,很想念在书院的日子,那时才真的是无忧无虑,能说能笑……

品仙节后,王五一在酒楼还意气风发地举杯:“明年大家就要进京赶考了,等五年后,十年后,咱们再来此地一叙。管他是大官也好,是乞丐也好,我们聚在一块儿,喝个酒,听个戏,就当还在书院时一样!”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这样的时光如今只能成为一段过往,再也回不去了……

“关何。”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我恨金人。”

*

在荆州城内住了三日,采办好日常用物,又另买了匹马,眼见两人都休整得差不多了,第二天清晨时关何便去向客栈掌柜付了帐,准备出城。

此时已经入冬,即便处在南方,但冷起来也是要命。奚画心疼他驾车劳累,因说去寻个车夫来,江陵地大,不似在平江那么不方便,要雇车夫也不难。

关何下车去向客栈马商询问车夫的事,她就在车上抱了手炉坐着,正靠着软枕打瞌睡,耳畔忽闻得些许吵嚷声。

“怎么又是你啊!自个儿病了残了去找大夫看看,没得别在我们店门外躺着,影响咱做生意!”

伴随着一阵闷哼闷响,想来是被打了。

奚画在心里默默地对此人同情了一番。

他应当是没钱看病,也没地方住才流落街头的。而自己若不是有关何,眼瞎目盲,身无分文,大约也会如他一般罢。

思及此处,又愈发的感激他。心头愣愣地想,自己这一生能遇上他,可真好。

关何从马商那儿雇了个车夫,正自客栈后院出来,迎面便见那矮树下横躺着个人,衣衫褴褛,头发脏乱,手扒着树干哀哀呻/吟。

就算不在乱世,繁华城内也不缺这样的可怜人,起初他到没在意,待得自那人身边经过时,侧目一扫,顿觉他容貌面熟。

止步细细打量后方认出,这是兰亭书院家财万贯的娄方亮。

关何着实怔住。虽说平江城陷落,大批人流离失所,但他家有权有势,哪怕钱财被金人搜刮了去,如何也不会沦落至此。

呆了半晌,约莫是看到他没动静,一旁的车夫便笑着解释说:“公子是瞧他可怜啊?这人得的是不治之症,也就那么几天了,撑过去,一了百了,人也轻松。”

“不治之症?”听他口气好像知道点什么,关何回头问,“怎么,你认识他?”

“他来这儿十多天了,客栈里头的人都认识。啊哟,说起来真作孽啊,刚来客栈那时候穿得可光鲜了,住要住上房,吃要吃山珍海味,身边儿还有个随从跟着。结果后来得了病,大夫说没得治,只隔了一天,那人啊脸就瘦得看不出模样来了。”

他家底还在,就是得病也不会短短几日一分钱都拿不出才是。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那随从抱着他包袱夜里跑了,一觉睡醒成了穷光蛋,自然只能出来睡大街咯。”老车夫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关何若有所思地颔首,目光往他身上扫了一眼,想他当初在平江城怎样怎样的得意风光,不承想也落得这个下场,真是世事难料。

“公子,咱还走不走啊?”

“嗯。”他收回视线,走向马车。

掀起帘子坐进车内,奚画听到声音忙抬手去寻他。

“关何……”

他牵着她的手,应道,“我在。”

因为一直抱着手炉,奚画掌心很温暖,他甚是贪恋地小心翼翼合拢。

还好,无论世道如何变迁,他还有她……

只要她在身边,天下怎样,都与他无关。

奚画偏头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遇到个故人,多说了几句。”

“故人?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第90章 【守得云开】

此行一路无风无雨,天气甚好,故而仅用了两日就到了武陵,关何并未在城中多做停留,径直朝山庄赶去。

抵达山庄大门时,已是傍晚,两个守卫向他作揖问好,关何一一应了,回身便去把奚画抱出来。

因得上次她也来过山庄,庄内众人多少听到点风声,守门的只当她是自己人,也没去通报。

沿着回廊往住处走,沿途碰到个小厮,关何叫住他问:“庄主呢?”

那人忙垂首,“回堂主,庄主在账房,眼下只怕不得空。”

“好。”不得空最好,省的又找他麻烦。

关何抬手一挥,示意他退下,侧身挽着奚画,轻轻道:“先去我住的地方休息片刻,一会儿我叫大夫过来给你瞧病。”

她刚点了头,随即又担心,“那你要去多久?”

“别怕,这里安全得很。”他柔声宽慰,“你只管在我屋里呆着,我很快回来。”

“哦。”

关何的房间一直有人收拾,推门进去,地上桌上干干净净,东西也一应俱全。窗边的白隼看到他,扬扬翅膀叫唤了两声。

扶她在帽椅上坐了,这才转身去寻红绣。

庄内的人明显比之前少了一倍,倒是来搬东西,抬东西的人来来往往,果然如无双所言,庄主不日就要从宋土内撤离了。

只是,解药他还没要到。当初约定了一手钱一手货,怎想刺杀顾思安会失手,倘使庄主以此为由,不放他走,那毫无疑问,自己就得随他去往漠北了。

北方苦寒之地,且不说遥遥有千里之远,便是到了那边,奚画一定也过得不自在。

哎……

真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

黄昏时候,鸟雀归巢,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幕。

红绣坐在矮墩上,抬手翻起她眼皮来看,而后又皱眉思索,自药箱中取了几枚针来,刺入奚画额间两处穴位。

足足费了一个时辰,她方收手撤针,拿着绢帕一面细细擦着指尖,一面往外走。

关何急忙追出去,“怎么样?”

“还好,只是暂时失明而已。”红绣叠好绣帕放回怀中,朝他淡笑道,“别担心,治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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