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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222)

作者: 卿妃 阅读记录

我眼眉弯弯,满是明媚的笑:“求之不得。”

春风绿柳等闲过,乱花深处现飞莺。

一树梨花一树白,一瓣馨香飘落在唇上。我凝神望着那只夜月同眠的纸鸢,伸舌将花瓣含进,漫不经心地嚼香。

“云卿……”

同样的两个字被这女人一唤,让人颇不舒服。我藏起心头的不悦,偏首正对钱芙蓉迷恋的目光。

“嗯?”宽袍微浮,我溢出浅笑。

“这个纸鸢你可喜欢?”她捧着一只鸳形风筝,媚眼看来。

“夫人可有笔墨?”我接过纸鸢,正反打量着。

“来人啊,奉墨!”

趁着她主仆走神的刹那,我将那卷蜡包的纸条填进鸢尾的风哨。

“云卿。”钱芙蓉拢着衣袖,翘起兰花指,颇具风情地研起墨来。

我轻挑眉,挥毫写下半尺见方的两个大字。

“同……眠?”她拖长尾音,偏首看来。

“鸳鸯同眠,芙蓉。”我拿起风筝测了测风向,垂眸笑着,“你说事成之后,你我之间有没有可能呢?”

“云卿。”左臂收到软绵绵的碰触,她柔顺靠来,眼中满是春意,“要喜欢上你,真是太容易了。”

容易就好,我迎着春光洒笑。

纸鸢半起在空中,气喘吁吁的侍女红着脸将线盘交到了我手里。紫色官袍迎风吹起,我假作不甚,只见线盘飞速滚动,那只纸鸢御风直上干云霄。

“竟是只哑鸢!”钱芙蓉恼道。

风哨没有响,正如我所料。

“哎,和别人家的缠起来了!”侍女们指着天上两只相互环绕的风筝,大叫。

“哪家的黑风筝,真晦气!”钱芙蓉冷哼一声,将牵引的蜡线剪断。

风乘万里一线牵,慵花醉柳与谁眠。

即便你钱府暗卫森严,我也能得偿所愿。

“云卿。”钱芙蓉阴冷着双眼,看向梨花丛中。

和暖春光下,满树白花如雪似玉,将十七姨太的春装衬得越发猩红,艳艳的极近血色,刺眼非常。

钱芙蓉毒辣的目光浸透在那个安静的宝贝身上,她掀了掀微厚的唇:“你且放心,没几天这四州就将成为我无双夫人的妆奁。”

她曲起五指,只听啪地一声,枝头零落千瓣雪……

……

“呃……”我俯身干呕着,痰盂中的酸水带着血色。

“吃了顿饭,一直吐到现在。”阿律递来一杯温水,“都两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妊了呢。”

我眼中含着泪,忿忿瞪去。

“不要乱说。”艳秋竟学会了翻白眼。

这十六年来最难忍受之事,莫过于同老贼把酒言欢。吃的好似爹娘身上的肉,喝的如同画眉他们体内的血,每一口、每一杯都让我难以下咽。腐败的酒肉在我的胃中发酵,让我不得不全力呕着,只恨自己不能将整个胃呕出来。

“以后不会喝就不要喝,省的回来作孽。”阿律点上烛芯,幽暗的室内陡然明亮了许多,“昨儿二更我就被吵醒了,今天再一瞧,呵!好家伙!园子里的护院多了一倍。每半刻就有一队人经过,看这架势绝对是出事了!”

端着茶盏,我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出奇的静默浓在玄夜中,于灯影下悄悄晕开,似融水浓墨,一层层由浅入深。

我掀了掀眼皮,偏眸望向云中圆月:“就是今夜了。”

突地金石激越,只听园外喊杀声纷乱。

阿律一拧眉,飞身窜上房檐。

“艳秋,快收拾东西。”我放下茶盏,肃肃道。

“是。”

“大人不好了!钱府起乱了!”阿律大叫,急掠入门,“园外全是火把,夹墙里也全是武夫!”

我将东西塞进他手里:“待会儿你带着艳秋往云浪纸斋去,然后鸣放这颗七彩烟花。”

“那你呢?”阿律严肃了面容。

“大人……”艳秋手上一软,包袱散乱在地。

“我可是钱乔致的保命符。”我俯下身,帮他捡起衣物。

“太危险了!”阿律一步跨到我身前,“果然如殿下所料,你这女人根本就是来赌命的!”

眼前再次飘起衣衫雨,艳秋愣在原地,如五雷轰顶。

地上的影子忽动,阿律立起手刀突然向我脑后劈开。我移步避开他的偷袭,冷道:“一,信我然后带着艳秋离开;二,被我打一顿后还是带艳秋离开,选一个吧。”

阿律脸上的假面抖动着,半晌他不甘愿地垂下手刀:“哎!”

打斗声欲进,被锁住的院门忽地被人踹开,三五个著着蓝色短衫的武夫冲进茶苑。

“牧伯府的护院?”阿律惊道,“钱家家变了!”

“杀!杀无赦!”数道银光闪过,蓝衣人被随后赶来的赭衣家丁团团围住。

飞起的刀剑砍伤了苑中茶梅,跳跃的火星窜上枝头,焰光吞噬了半开的香花。

“钱侗杀我幼主,今日一个都不能放过!”领头的侯府侍卫大吼。

“休要胡说!”牧伯府的蓝衣人眼见不敌,喷血骂道,“钱侯老狗骗我主人前来杀之欲快,简直畜生不如!”

当中一人忽地突出重围,举刀向我冲来:“背弃我主投奔老狗,青国小儿拿命来!”

我抱胸看着,未及跟前他便被身后一刀砍断了脖子,一双眼睛依旧睁着似有不甘。那颗脑袋滚着滚着,扑通一声没入锦水。赭衣家丁出手狠辣,转眼便将牧伯府的蓝衣人消灭殆尽。适才暗香沁月的茶苑俨然成了午门菜市,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其中。

“使臣!”为首那人抱拳看来,“今夜恐怕不太平,我等奉命请使臣移地暂避。”

踏出苑门的那刻我含笑回望,只见血色月下艳秋踉跄跑出,妖美的眸子里满是震惊。他愣在原地,将手中的包袱紧了又紧。阿律站在门边深深地吸了口气,旋即勾起艳秋的细腰向墙外飞去。

如此便再无后顾之忧,我勾起唇角跨过地上横着的片片残尸。一颗心兴奋地突突直跳,血债必要血偿,十年了,我都快等不及了。

无声无息地,身后的护卫忽然倒下。看着地上未染血迹的尸身,我不由大骇,能在我面前了无痕迹地连杀三人,究竟是谁?

凝神屏息,我警戒地环视周围,右手抚上腰间。

“呃……”剩下的三人陆续倒下。

这样的功力若不用心刃是必败无疑,可我答应过修远,我答应过他的。该死,都到了最后一步,眼见就要成功了。

来了……

心跳一滞,我见势就要抽出销魂。一只温热的大掌抚上我的腰际,精准地将销魂按回。身体被有力地勾住,我转眼便被带进廊外的假山。

“咻!”随着一声空鸣,七彩焰光清晰地映入那双凤眸。

“修远……”我贪婪地逡巡着他的俊脸,已是喜不自禁。

“伤在哪?”他嗓音有些哑。

“哎?”我不明所以地回望。

俊美的脸上似在极力隐忍着某种情绪,优美的长眉直到现在还未展开。他半垂眼眸,银白的月色挂在微卷的眼睫上,显出几分神秘。“是你逼我的。”他突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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