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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257)

作者: 卿妃 阅读记录

“没。”

殿下的一封信将他召回,卿卿真的会不日归来么?忐忑、怀疑,可他终究是回来了,日夜兼程地回到云都,因为这里有他忽略的妻啊。

“淡浓。”

“嗯。”

“谢谢你。”他心怀感恩地埋首于她的秀发间。

“说什么呀。”她嗔道。

“孩子我看过了,很像你。”

“引章和韩让都觉得女儿像你。”她软软轻语。

“淡浓。”

这一声低哑中带点请求,让她不禁皱眉。

“孩子的小名……”

“嗯?”她应道。

“叫祈儿和愿儿可好?”他小心翼翼地问着,喉间像是梗了什么东西。

感到夫君双臂的僵硬,她瞬间了然。妹妹,你身在何方,可听到兄嫂心头卑微的祈愿?

“好。”她用力回抱。

“谢谢你,淡浓。”

二更的鼓自远方角楼上传来,闷闷的好似夏夜的风,沉重的压在心底。

“箫?”秦淡浓自他的胸膛抬首,望着床边一支玄色铁枪轻问,“这是?”

韩月杀左颊上的疤痕溢出杀气,颀长的身形微微僵硬。

“在双生峡上只找到这个。”周身浮着肃杀的气息,他低应。

枪上的穗子凝结在一起,透出暗红色的血迹。

那具无头尸上没有枪痕,枪头上挂着官袍的残片,也就是这枪伤着了……

想到这,他倏地站起。

“箫?”

她的眼皮上落下轻轻一吻,耳边响起沉哑男声:“淡浓你且歇着,我去去就来。”

“你去哪儿?”她猛然睁眼,却见夫君目光带冷手执铁枪,好似暗夜修罗。

大手一紧,凝血的殷穗荡出暗色波纹。

“血、债、血、偿。”

长身偏转杀意激荡,枪挑八方、剑露锋芒,一行露珠蘸写惊世史章。

韩月箫,字竹肃,莲州蛟城人。前幽振国将军韩柏青之子,无双后亲兄。

天重十三年家变,为帝所救,易名月杀,复而降青。时岁十七率军横扫前幽东南二十二州,诛杀刘忠义,收降十万幽军。经此一战名声大噪,为青隆王嘉许。

弱冠之年智破祥云阵,迎娶镇北将军之女秦氏,十万秦家军尽入韩营。隆王骇其军力,爱其将才,封以伏波上将军之名。

十九年平北乱,二十一年斩反贼,金枪神箭,神鲲莫不道其名。天将月杀,闻之胆寒矣。二十三年气吞荆土,十万铁骑踏破山河。一入闽关,计破山城,成原死战力敌数倍文氏联军。

兵书铁卷,智勇双全。善待其兵,礼贤下士,月杀以仁者闻名。然天重末年官场喋血,六月初四废后秋氏令使禁军,欲恭立下狱之荣侯夺位登基。是夜,月杀受帝命,横枪立马,领亲兵万人围困反军。

禁军不敌而降,月杀一反仁色,将万人诛杀。初六烈侯暗通亲兄,隆王第二子于西北起事。月杀衣不解带,率军直取青西。六月十三决战镜峡,三万反军尽被坑杀,二殿下凌熙然夺路而逃,不至江岸即被火枪射落。镜峡一战,赤江遂如其名,延绵百里皆染猩红。

镜峡战中,远近四野但听雷声阵阵,不见夏雨随至,时人称奇。其后方知,惊天者为韩氏火器,五雷神机、九连珠铳,以一抵十,闻声莫不胆寒。

经此二战,月杀不复仁名……

———张弥《战国记?名臣录》

……

“父王。”面如冠玉般的小人讨好似的牵起明黄色的龙袍,小手兴奋得直颤。终于碰到了,他终于碰到父王的衣服了!

“什么事,彻然。”

“父王,今日孩儿被大师傅夸了。”温煦的眼眸眨啊眨,童真的表情满是期待。

“哦。”男人敷衍地应了声,“彻然想要什么赏赐?”

几步外,凤钗摇曳的母后微微虚眼,小人瞬间明晰,绽开烂漫的笑:“孩儿不求什么,只求父王今晚能赏脸与母后和孩儿吃一顿饭。”

锐利的龙睛越过小人,定定射向那位冷静自持的王后。“彻然,这是你想的?”凌准勾起薄唇,语调轻柔。

小人偷瞥了一眼,却见母后满不在乎地瞟来。

咦?母后明明很想父王留下,为何却以冷脸待之?

他搔了搔了脸颊,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

气氛有些僵,两个大人面对面坐着,那样毫不想让的表情与其说是夫妻,不若说是死敌。

半晌,凌准探出大手像要揉上他的黑发,凌彻然受宠若惊地看着、期待着,就等父亲触碰来。毕竟这样的亲昵除了九弟,十多个兄弟里还无人能享受到呢。

他闭着眼等了好一会,等到心头的期盼慢慢脱水,好似骄阳下的雏菊蔫蔫地耷拉下脑袋。他这才睁眼,温眸中满是失望。

那只大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他顺着父王的厉目看去,正落入了母后得意的微笑中。

“王上。”内侍长得显匆匆走入,恭敬俯首对着父王低声耳语。

那对浓眉拧了再拧,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好想将父王眉间的川字抚平。

忽地,明黄色的长袍猛然站起,他惊慌地扯着袖袍,小手越收越紧:“父王!”他几乎是哀叫出声,绝不能放父王就这么走了。这一走,还不知下一次何时再见呢。父王总是那么忙,忙的一年来不了几次。不,他绝不撒手,绝不。

“彻然。”冷冷一声将他惊醒,肃肃的目光如冷雨淋下,浇得他刺骨的寒。

“父王……”小手松开,就在他恍神的刹那,精美的黄袍从他的指间溜走,“父王!”

为何,为何父王留给他的永远是背影啊,为何?

“又是她!”身后传来母亲愤恨的叫声,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老嬷嬷刚刚抬首,明显才同母后说完悄悄话。

“只有她生的儿子才是亲儿子么?”碎玉声声,见怪不怪,端庄的母亲撕碎了冷漠的面具,“凌准……”母后咬牙切齿地吼出父王的名讳,吓得宫人纷纷跪地,“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本宫要让你悔不当初!”

他虽小却也知道母后说的那个亲儿子是谁,九弟啊九弟,他好恨,好恨。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声,瓷片珠玉落了满地。

小人看着那张狰狞的面孔,不禁向后迈步,退着退着,出了殿竟撞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哎哟。”这声音轻轻柔柔的好让人安心。

“你……”他歪着头,看清了地上的小丫头。

“奴婢春巧见过七殿下。”

“春巧?”他蹲下身,直勾勾地望着清秀的小宫女,“你的声音真好听。”

“哎?”

这样的表情真可爱啊,他捧脸看着,看着那个小丫头露出平反却又温暖的笑。这样的笑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石床上一人幽幽转醒,他晃了晃脑袋,凌乱的碎发随之摆动。

怎么又梦到这些,真是无趣。

他眈了一眼四周,温眸里满是算计。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留下这条命以后就能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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