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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灵魂(105)

于是她说:“是。

”任秋风沉思良久,突然说:“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江雪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这时候她该不该说呢?她只是凭感觉行事,她要走了……她只好说:“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只是……累了。

我想歇歇。

我想,找一个肩膀靠一靠。

”江雪最后说的这句话,是大有含意的。

可惜的是,任秋风正在气头上,他根本没理会江雪说什么……只是一摆手说:“不。

你肯定是看到什么了。

以你的精明,你不会无缘无故走的?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江雪知道,她什么也不能说。

可是,任秋风一直对她不错,况且,两人又是有过那种关系的,话已到了嘴边上……她犹豫着。

没有想到的是,任秋风由于气愤,说着说着话题又转了,他一拍桌子说:“——你知道么,你这叫突然袭击!”江雪说:“我有那么重要么?”任秋风敲着桌子说:“在最关键的时候,你们都要离开……你是翅膀硬了。

走吧,都走吧。

”江雪默默地望着他,有那么一刹那间,她甚至不想走了……如果他能说一句话,说她最愿意听的那句话,那怕是一个字,那么,她也许不会走的。

可他没有说。

在他心里,怕还是爱着上官呢。

往下,任秋风悲伤地摆了摆手,说:“你要走,就走吧。

你为金色阳光做过贡献。

房子,车,还有股份,你都可以带走。

”此刻,江雪有一点点动情……她望着任秋风,说:“谢谢。

”任秋风背过身去,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江雪沉默了片刻,终于说:“希望你……将来不要记恨我。

”这时候,任秋风神思已乱,他只是默默地、有些忧伤地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去吧。

要是想回来,随时还可以回来。

”江雪站在那里,心里想,不管怎么说,这还是个男人……她说:“任总,我走了。

”任秋风再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摆了一下手。

待江雪走后,任秋风在屋子里慢慢地踱着步子……不知怎地,他的身架一下子松下来,腰象是也有些驼了。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住身子,木木地站了一会儿,又快步走到老板台前,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钮。

当一个秘书推门走进来时,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说:“你给我调查一下江雪,看她都跟哪些人接触……”二十一章一齐康民一直在悄悄地调查江雪。

在中原商学院,自认为“学问第一”的齐教授,是个有名的书橱。

他看书很杂,从康德到普鲁斯特,从孔老夫子到易经八卦,他是无所不知。

所以他从弗洛伊德那里有了一个独特发现,他的发现是从伟大的心理学家弗洛伊德那里延申出来的。

弗洛伊德研究人的“潜意识”;而齐教授更关注“意识的起源”或叫作“童年意识”。

他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背着“童年”行走的,一个人的童年可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要说伤害的话,童年的烙印,可以说是一生当中最大的伤害了。

正是他,发现了江雪眼里的、与众不同的“蚂蚁”;也正是他,把江雪当作心理学意义上的“病例”来研究的。

他要追踪的,是这些“蚂蚁”的来历。

齐康民查过江雪的档案。

档案很简单:江雪,女,曾用名,江桂花,汉族,1966年12月29(?)生,藉贯,山西洪洞县……这个藉贯显然是不确定的。

从下边的学历上看,她一直生活在平原上,与山西似乎不搭界。

这也许是江雪在填表时故意做的伪,或者是一种调侃?山西洪洞县有棵大槐树,明万历年间,那是个大迁徙的集散地,有许多人从这里迁往全国各地,成了一代一代人的祖先。

这也仅是传说,难以为证。

在父母这一栏里,江雪在不同的表格里,有不同的填法,后来的表格与原填表格不符,有关父亲的姓氏和工作单位都用笔涂改过。

如果细细比照查对,就会发现原来填的好象是“医生”后为“工程师”,原为“刘”姓,后改为姓“江”;母亲的姓氏也是改过的,先为“王月”又为“江淑琴”,后改为“黄大兰”……经查询,表上填的所谓的父母“工作单位”里均没有这两个人,这就成了一笔糊涂帐。

这反而更加激发了齐教授的探究欲。

那年夏天,趁着一个假期,齐康民只身来到了本省最西部的一个城市。

这是一个县级市,有满城的槐树。

齐康民几经周折才找到了江雪表上填写的那所学校。

江雪在表上填的是“红卫小学”,而现在这所学校的名字叫“文峰小学”。

“红卫小学”是文革时期的校名;现在的小学是一个叫靳文峰的大款捐钱新盖了教学楼,就此改名为“文峰小学”了。

据说,文革前,这所学校还有一个校名,叫“三眼井小学”,已经被遗忘了。

齐康民先后来了三次,才逐渐弄清了这三个校名之间的传承关系。

齐康民最幸运的是第三次。

第三次来,齐康民找到了本校的元老马校长。

马校长只当过学校的副校长,已退休了,正领着自家孙子在学校操场上跑着玩。

在校院里,这位胖胖的女校长是个碎嘴,见来一斯斯文文的“眼镜”,就说同志,你找谁?齐康民说这是不是以前的“红卫小学”?我想了解一点情况。

马校长说是啊,我是这儿的老人(所谓‘老人’是在这里工作时间长的意思),你了解什么情况?齐康民说,以前有个学生在这儿上过学,她名叫江雪,你知道么?马校长想了想,说没有吧?没有这个人。

齐康民说,我想起来了,她那时候不叫这个名,叫江桂花。

你听说过么?马校长说江桂花,那一届的?齐康民说好象78年,78年毕业。

马校长嘴里喃喃着,说没有吧,江桂花,想不起来了……可是,她走了几步,突然拐回头,你说的是江小豆吧?齐康民一愣,说江小豆?马校长说我想起来了,你说的八成是江小豆,个不高,人家都叫她“小豆芽”。

四年级的时候,我接的她们班。

江桂花的名字,还是我给她起的。

你问她呀?齐康民说是啊,我就是了解一下她的情况。

马校长说那你找对人了,我当过她的班主任。

齐康民生怕弄错了,特意拿出一张江雪的毕业照,说你看看是不是照片上这个人?马校长接过照片一看,说就是她,别的我认不出来,我就认识她那双眼睛,从小就这样,毒啊!马校长没等齐康民再问,她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了。

她说,你不知道吧?她是个弃儿。

最初我也不知道,是有一次做家访的时候,她家的一个邻居偷偷告诉我的。

这孩子命苦,都苦到根上了。

你猜,她是经人转了两次手,才到了这一家。

她是头前那一家的女人一大早在医院隔壁的小胡同里捡来的……据说那女人待她还不错,只是那女人命薄,把她捡回来没有多久就死了。

结果是那一家的男人带着她,后娶了这个女人。

你说说,捡她的女人本就不是亲的,后嫁的这个女人就更不沾边了。

这女人有个绰号叫母老虎,很厉害。

她自己也有两个孩子,这就算两窝了吧?所以结婚以后,男人和女人因为孩子整天吵架,那女人动不动就“野种”、“野种”地叫……江小豆,也就是江桂花,也是整天饥一顿饱一顿的,瘦得象猫。

这吧,不管怎么说,还有这个男人替她护着点,少挨一些打。

可是后来麻烦的是,文革的时候,这男人不知因为什么事上吊自杀了……他一死,这母老虎就带着这两窝孩子又走了一家,她这算是第三嫁了吧?结果,嫁人没多久她又生了一个孩子,这就三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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