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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有雪(100)

手机是锁屏状态,周弥问解锁密码。

谈宴西身体往下滑了寸许,将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眼睛要闭不闭的,“嗯……我想想。”

“你自己的手机!”

“一直面部识别,忘了。”

“面部识别也会经常需要输密码的。”

谈宴西笑了声,“是吗?嗯……你拿我生日试试。”

周弥输进去,错误,转头看着他。

就听见谈宴西顿了一下,带笑的声音,简直像是一种蛊惑,又十足的傲娇:“你就不会举一反三,再拿你生日试试?”

周弥无端脸微微涨红。

奇怪,比这更重量级的“我爱你”他也坦然说过了,可现在这行为,却叫她有种心里微痒的害羞感。

输自己的生日,果真解锁了。

然后,谈宴西就给了她二次暴击:

手机主屏幕,是一张噪点严重的夜景自拍照。

他们两个人的。

58. 58 都是可爱

拍这张照片时的情形, 周弥依然记得清楚。

秋日,夜静深山,面前是燃烧的篝火。

照片质量一般, 那时她不无遗憾, 心底那种没来由的失落感,是觉得或许彼时他们毫不光彩的关系,确实配不上这么昭彰的纪念。

是以,这照片她从来没给任何人看过。

唯独难过到熬不住的时候,会翻出来看一眼。

其实有饮鸩止渴的意味。

但人有时候,就是捱不下去眼前的渴。

周弥偏过头, 垂眸去看一眼,谈宴西闭着双眼, 倒是能看见他歇着的长而薄的睫毛。

他当然知道她肯定是看见这手机壁纸了, 却也不打算就此多说些什么。

然而周弥却能领会他的意思:

用不着招摇, 或是连篇累牍地阐释。

弥弥,你看见了,你知道就行。

周弥不由地笑了笑。

沙发椅还是有几分逼仄,尤其谈宴西又只能枕着她的肩膀, 如此仅仅看着便觉得难受极了的姿势,谈宴西却还是睡得昏天黑地。

可见他有多累。

周弥肩膀早就麻了,为了迁就他的身高, 她得坐直些才能让他枕得更舒服, 维持这一动不动的姿势, 整个人都是僵直的。

但始终忍着没有动,直到谈宴西自己醒过来。

他睁眼时茫然极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哦还在机场呢。

他无奈笑了笑, 声音刚睡醒的一种沙哑:“这么半天过去了,还没把你送走。再等你回来,时间不更难熬?”

周弥喜欢极了“回来”这个词语里柔软的含义。

顿了顿,谈宴西又说:“我过年放假腾出时间过去找你。”

而周弥笑说:“我刚才已经在微信上跟宋满和顾斐斐商量好了。二十九那天,我跟宋满过来北城过年。除夕我跟她们一起过。后面,你看你哪天有空……”

“你哪天有空,我就有空。”

“你不是一堆亲戚要应付?”

“老爷子去了之后,规矩也没那么严了。有些人情是推脱不掉,有些走个过场就行。”

周弥便告诉他,有一回在酒会上,听说了谈老爷子过世的事。

那时候挺担心他,甚至犹豫过要不要给他发条消息问问。

谈宴西笑说:“你要是真给我发了,那场面可就更热闹了。”

周弥不解。

谈宴西说:“下次说吧,三言两语也讲不清楚。都是跟谈家人一些狗屁倒灶的事。现在时间宝贵,我懒得说他们。”

周弥笑说:“宝贵吗?我们好像也就是在说废话。”

“那也分谁的废话。我们弥弥相关的,我就乐意听。”

周弥:“……扣分警告。”

谈宴西笑出声。

热恋的时间由来经不起消磨,几乎都是眨眼便过去。

广播里通知开始登机。

分别之前,谈宴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说好的过年过来,可要说话算话啊,我就指着这约定续命了。

周弥给他狂扣了五分。

-

一听说过年要来北城,宋满简直是巴不得,她正愁寒假太长,跟白朗熙已经好久没见了。

周弥不打折扣地上班上到了除夕前一天才放假,乘晚上的飞机跟宋满一块儿飞北城。

顾斐斐笑说自己或成最大赢家,原本还要奔波去东城呢,如今待在家里就有人过来陪。

她们三人的除夕过得随意得很,睡到自然醒,中午煮一锅醪糟汤圆,早饭和中饭一起对付了。

晚上,拿电磁炉自己在家打火锅吃。

食材是顾斐斐买的,某买菜app下单了直接送上门,方便得很。

种类齐全,荤素皆有,爱吃什么自己烫。

电视是开着的,但也没人看春晚,她们拿笔记本电脑单独点开了某一部综艺,一边吃,一边笑得前合后仰。

一顿火锅,吃了快两小时。

刷锅的任务,指派给宋满了。

宋满吐槽自己像个灰姑娘。

而顾斐斐这个“恶毒继姐”,趾高气扬地朝着厨房里叮嘱一声:“辛德瑞拉,刷干净点!”

周弥和顾斐斐去沙发上坐下,一人抱一只抱枕,吃完饭后几分饱足的呆滞。

看了会儿电视里不知所云的小品节目,周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响。

她伸手捞过来看一眼,立即站起身。

而顾斐斐问也不用问,便知道多半是某人来找她了,笑着调侃:“我看你才是辛德瑞拉。零点之前回不回来啊?”

周弥没空理她了,手机上交代了一句就匆忙去了一趟洗手间,刷牙。

她揪自己身上的衣服闻了闻,一股牛油锅底味。

等刷完牙,又进屋去换了一身衣服,这才下楼去。

谈宴西就在楼下,他晚上喝了酒,自己没开车,司机送过来的,这时候是停在了小区外头。

没等太久,就看见楼下大门打开,周弥从里头走出来。

她今日穿得不似平日风格,上身是一件白色的兔绒短款外套,底下是黑色的长款半身裙。脚上工装风格的靴子,倒是略微中和这几分过甜的装扮。

等她走到跟前,谈宴西第一时间摘下脖子上的深灰色羊绒围巾,给她戴上,一面说:“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他想了几个词,都觉得不合适,好像有点像是贬义。

可他其实眼前一亮,觉得新鲜极了。外套的蓬松领子堆着她墨色的头发,衬得肤色白皙,脸微微泛红,很自然,不是胭脂,像是叫温暖的空气洇出来的。

她像是学生模样,亦或是一颗清新甜橙。

只是叫他有微妙的负罪感。

周弥笑说:“那不是为了跟三哥讨利是红包?”

她声音清脆而眼神明亮,整个人鲜活得让他也被点亮,除夕宴上累积的无聊和厌烦一扫而空。

更没料到的是,她跟他较劲了那么久的一个称呼,终于也肯叫给他听了。

那么多人称呼过的,他听着稀松平常得很,但在她嘴里,就好似发音连同语气,都挠得心里痒得不行。

他想,他们应当是同时想到了认识第一年的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