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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有雪(101)

谈宴西微微扬了扬眉,说:“红包在口袋里,自己拿。”

周弥走近一步,手伸进他大衣口袋里。

那里头什么都没有,而谈宴西乘势将她手臂一捉,紧抱入怀中,低头。

借三分灯火去看她一眼,目光沉黯地低下头去。

他尝到她口腔里新鲜的,微凉的薄荷牙膏的味道,笑了,贴她耳朵低声地说:“知道我会亲你?”

周弥不说话,轻轻咬了他嘴唇一下。

谈宴西将她抱得更紧,追来的吻,绵长而热切。

持续好久,才舍得退开。

谈宴西问她:“车上去坐一会儿,还是我们散散步。”

“随便走走吧——你是不是也待不了太久。”

“我说抽支烟,从牌局上溜出来的。”

“这么身不由己吗?”周弥笑说。

谈宴西开玩笑说:“你不想叫我回去?”

周弥摇摇头,“不是。我相信,如果你真执意不回去,应该也没谁真能拿你怎么样?但是与其跟他们掰扯礼数、礼貌上的问题,不如该尽的就尽了。本来只是浪费时间的事,发展到浪费精力就有点不划算。”

谈宴西点头笑说:“我正是这么想的。”

谈宴西牵着她的手,一路沿着路灯往前走去,问她:“晚饭吃的什么?”

“火锅。”说着,周弥忍不住提起袖子闻闻,新换的衣服上还有没有火锅锅底的味道。

谈宴西看着她的动作,笑了声,“明天晚上带宋满去姚妈那儿吃晚饭吧,我也会过去。你朋友愿意的话,也可以一起去。”

“我问问。不过她应该不愿意——上次,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北城,是不是也是她告诉你的?”

“不是。”

“哦,那就是宋满。我身边的人际关系,被你渗透得跟筛子一样。”

谈宴西哈哈大笑。

周弥看他一眼,煞有介事,“我是不是也应该去拉一下莫妮卡做盟友。”

“随你高兴。”谈宴西笑说。

“说说而已。我才不会。答应你就会相信你。况且,以你狡猾的程度,真的要瞒我,一定会瞒得滴水不漏吧。”

谈宴西挑挑眉,“过奖了。”

一路过去,随处可见悬挂的红色灯笼,路上人不多,照样极有节日气氛。

过节的意义,就是叫人茶暖饭饱后,亦不必操心生计,秋收冬藏自有节奏。

周弥难得心情绝对放松,因为暂时不用考虑工作的事,也因为,就这样和谈宴西信步地走在路上。

连拂面而来的寒冷夜风,都觉得是冬日应有之题,而变得十足可爱。

灯火、坚持不打烊的小卖店、烙刻“雨水”字样的窨井盖、跑过去的小孩子……

身边的人。

都是可爱。

-

隔日下午,周弥和宋满去姚妈那儿吃晚饭。周弥也问了顾斐斐要不要去,答案不出所料。

大年初一车真不好打,谈宴西派了车来接,他叫她们到了先待一会儿,他会晚一点到。

车停在大门口,铁门没关,一推就开了。

宋满进了院子,第一反应是“哇”一声,然后便是掏出手机拍照,以作绘画素材,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周弥叫她拍一下就赶紧过来,进去先跟姚妈打声招呼。

宋满说马上就来,周弥则先一步过去了。

步上檐廊的台阶,走到小楼门口,没有想到,那门也是虚掩的。

她敲了一下,里头无人应声,她便小心翼翼地将其推开。

里头灯火融融,空气里一股微暖的香气。

看见的第一眼,却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谈宴西坐在那儿,手臂撑在膝盖上,手里夹着一支烟。

这坐姿,很像是已经坐在那儿等了不短的时间。

他穿着件深灰色的毛衣,眉目是新雪初霁的清隽。

微微垂眼,望着她,笑容里有很深的情绪。

周弥些许疑惑与恍惚,因为谈宴西在她开门的第一句话,说的不是“你来了”,而是——

“回来了。”

59. 59 慌乱的音符

“你怎么坐在这种地方?”周弥笑了, 又问,“不是说会晚点过来?”

“那头提前结束,我就先过来了——宋满呢?”

周弥掌着门, 转头去喊在外头拍照拍得不亦乐乎的人, 宋满说声“来啦”,便收了手机,赶紧过来了,冲着谈宴西笑呵呵打声招呼,“我们来给三哥拜年啦。”

谈宴西笑着应了一声,站起身, 伸出一只手将周弥的后颈一抚,轻推着往里走, 叫宋满进去坐。

姚妈应当是听见了动静, 这时候从厨房那头出来了, 身上还挂着一件藏蓝色的围裙。隔一道回廊,厨房里传来浓郁的食物香气。

茶几上各色小零食都已齐备,不大常见的一些酥点,有些是姚妈叫人从老家寄来的, 有些是亲手烘制。

宋满喜欢一种焦糖饼干,连吃了三个,直夸姚妈手艺好。

姚妈给他们看茶, 自己晒的茉莉花茶, 笑说:“喜欢的话, 等会儿宋姑娘就带一些回去。”

周弥都不好意思了,笑说:“我们不像是拜年,像是来打秋风的。”

姚妈也乐了,“宴西是沾一点甜食就能要他的命, 我做这么多,一个年吃不完,放着也是浪费。”

锅里还煨着热水,姚妈招呼完就回厨房去了。

而宋满还惦念着自己还没拍完的照片,问谈宴西自己能不能再去院子里逛逛,以及,如果方便的话,屋内能不能也让她参观参观。

谈宴西笑说:“你自便。进姚妈房间问她一声就行。”还顺道替她指了指是哪一间。

宋满高兴地又拿了一块焦糖饼干,在周弥瞥她一眼的时候,吐了吐舌头,便拿着手机到外头去了。

周弥端着白瓷茶盏,微微吹凉喝了一口,想到什么,放下了杯子,起身,对谈宴西说:“你过来一下。”

谈宴西斜靠着沙发,不知是懒散,还是故意逗她玩,就不肯动。

她凑近,单膝点在沙发边缘上,手指勾着他毛衣的衣领,声音低了两分,“过来一下嘛。”

语尾带松软的语气助词,像缀了个柔软毛球,在他心里挠了一下。

谈宴西这才站起身。

周弥再自然不过地牵着他的手腕,将他往书房带。

弧形拼框的落地窗,框出一片尚未完全黑透的天色,这里头书桌和书架俱是实木材质,沉而不闷,镇得住这屋内复古腔调的风格。

周弥走到窗户前面的那一架三角钢琴前,问谈宴西:“上回我过来吃饭,是你在弹钢琴么?”她依稀记得谈宴西说过,小时候是学过几年钢琴。

谈宴西也不直接回答,笑说:“不然那时候屋里还有第四个人?”

“那天弹的是什么曲子?”周弥掀开了盖子,转头看他一眼,是想叫他再弹给她听听。

而谈宴西显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却抱着手臂,靠着钢琴的琴身,似笑非笑的摆起谱来,“乱弹的,已经忘了。我得想想。”

周弥信手在键盘上按出个“哆哆嗦嗦拉拉索”,随即抬手,两手在他身侧一撑,微微踮脚,抬眼看他,笑问:“真的忘了?”